“你呢?你现在还画么?”
明明只是这样一句平常的话,问的也是画的事,但方明珠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话似是别有深意,被兰溪那双凤目看着,她莫名生出两丝心虚来。
但很快,她便收敛了心绪,轻轻笑答,“自然还在画,为何这般问?”
“是啊!原不该这般问,只是我近来常生出些物是人非之感来,多了些伤春悲秋的心思,却是忘了你却最是个长性的人,喜欢的东西便会一直坚持着,坚持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放弃。”兰溪微微笑着望方明珠,见她鸦青的发有些微微泛着潮,隐约还闪烁着几粒砂糖一般晶莹剔透的珠子,兰溪挑眉,怎么?外面在下雨么?
方明珠却是不知兰溪正看着她的头发,却已联想到了外边儿的天气上去了,只是觉得她的木瓜mix幽深,那话里更好似含了数不清的深意,笑容便不由多了分牵强,“好好地说画,你怎么却是说到什么长性上去了?我娘可总说我是个没长性的,你却这般说,我都怀疑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了。”
“是啊!我也时常怀疑自己不是从前的自己了,毕竟这人总是会变的嘛!”兰溪笑盈盈答道,“只是你却是个最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的人,这点总是没错了吧?一年前,咱们是因着这画化敌为友,今日借着这画,我倒是想问一句了,方明珠,你如今想要什么?又想做什么?”言罢,兰溪的凤目便是瞬也不瞬,牢牢盯住了方明珠,似是想要望进她心底深处。
而方明珠终于确认兰溪今日所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无的放矢,她原来,果真是别有深意的。方明珠觉得在那双眼睛的盯视中,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好似都要无所遁形,她再也笑不出来。只是,她却也没有将心思摊开来向兰溪坦白的意思,于是,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却更像是无声的对峙与较量。
“姑娘,来喝杯热茶!刚才在外边儿淋了雨,可别着凉了。”那边,流烟端来了招待客人的茶点,海棠连忙接过了,殷勤地给方明珠端了过来。“呀!”一声惊呼,许是满心满眼里只瞧得见自家的主子,一个不小心,竟是将兰溪案几上的一摞字稿给撞到了地上,海棠吓得变了颜色,连忙迭声告饶道,“兰五姑娘,对不住,奴婢并非有心。”话落便是蹲下身去,手忙脚乱地捡起那些散乱的纸张。
兰溪终于是收回了盯在方明珠脸上的目光,又瞟了一眼蹲在地上忙碌的海棠,“我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并无什么大碍,今日多谢方大姑娘还念着往日的情分,来瞧我一回,这个情,我领了。”
方明珠深深看她一眼,便也挪开视线,笑了,“哪怕是小病,也别掉以轻心了。好生养着吧,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海棠——”兰溪方才那话便是委婉的逐客了,方明珠又岂会听不懂,她自来是个识相的人,而且目前的状况,也再没待下去的必要了。
那边海棠已经将字稿尽数捡起了,放回方才堆放处,小跑步到方明珠身边,袖手垂头,很是惶然的模样。
而方明珠却已朝着兰溪略点了一下头,便转过身,迈步走离,海棠自然是跟着。
直到那主仆二人出了帐子,兰溪望着那晃动的门帘,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微闪。
流烟走到她身边,轻蹙着眉,“这方大姑娘是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