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朱雨时脱光衣服跳进水潭洗了一番,换上了新衣,顿时神清气爽,焕然一新。顺着林道走了半时辰,走上大路等候。不到片刻,只见前面沙尘滚滚,一队人护送着一辆马车行近,为首骑士正是铁鹰,见到他们笑道:“老夫人就在车上呢。”朱雨时大叫一声道:“娘!你在里面么。”车厢门帘掀开,走出一位中年妇人,唤道:“我儿,娘在这儿。”朱雨时扑了上去,哭道:“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洛天初上前行礼,笑道:“干娘,以后您就跟我们永远不分开了。”朱雨时的母亲闺名姓李,朱李氏含着眼泪道:“我从小看着你们长大,总怪你们不务正业,浪荡无根,现在你们虽做着落草勾当,但兵祸连连,民不聊生,有口稳饭吃也是好的,等将来朝廷招安说不定还能混得一官半职,那娘就谢天谢地了,都起来,让娘看看。”
事后铁鹰告诉他俩起初朱李氏得知他们加入血刀堡后勃然大怒,说他蒙羞祖宗,要与其断绝母子关系,铁鹰耐心解释血刀堡只是江湖门派,有自己的营生,绝非打家劫舍的贼人,朱李氏这才明白,跟他们一起来到四川。
朱雨时道:“娘,你怎么跟铁大哥一起回来了?孩儿本打算过段时日回临安接您呢。”朱李氏摇头道:“你们在临安不告而别,为娘十分担心,到处打听你们的下落。这时有个姓董的道士自称是你们朋友,也在寻找你们,让为娘跟他们回龙虎山的正一派,说你以后会去那里。为娘心里着急,便跟他去了。事后才知原来你们借了人家的武功秘籍,人家怕你们不还,才请为娘上山做客。人家礼数周全,吃喝供应不缺,娘也只好在那里等信儿。几个月后铁鹰小兄送着一位姓何的姑娘回到龙虎山,送还了什么《降魔剑典》,这才知你们现在这里。所以为娘便跟铁鹰小兄一道回来了。这一路铁鹰小兄照顾周全,还给为娘雇了辆马车,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铁鹰笑道:“大娘见外了,自家兄弟,何须客气。”朱雨时道:“正一派真够狡猾的,竟敢以我娘为质。”朱李氏夫人忽然正容道:“先不说这个,你先告诉为娘你和那位何姑娘到底什么关系?为何铁鹰小兄一到正一派就下聘礼为你提亲?这等婚姻大事怎能不问过为娘?”朱雨时大窘,结巴道:“提。。提亲?我也不知道呀。”铁鹰笑道:“你忘了堡主嘱咐我的话么?让我到正一派后见机行事。那日正赶上白掌门出关,他老人家道骨仙风,生性随和,受人尊敬,何仁瑾与女儿相认也是心情大好,最关键的是何姑娘似也对兄弟有意,不提亲等待何时?”
说着取出一张纸单道:“这是提亲礼单的副本,你看看是否满意。”朱雨时拿过礼单一看,上写着聘金一千两白银,聘饼一担,海味八式,三牲,大鱼,椰子两对,酒四支,四京果,生果,四色糖,茶叶,芝麻,铁盒,香炮镯金,斗二米。朱雨时倒吸了口凉气道:“聘金就一千两呀。。。”铁鹰笑道:“正一派是名门大派,何姑娘又是二当家的独生女,一千两不算多。再说了,血刀堡若跟正一派联姻也是江湖大事,且能寒酸了。”朱雨时为难道:“可。。。可我哪里讨得那许多银子呢”铁鹰笑道:“令堡主且会让你出钱,聘礼我当时就打点好了,何仁瑾也收下了,他说何姑娘三年内不会出嫁,女儿虽对你有好感,但她只嫁给品德端良,有所作为的英雄少年,如果三年内你无法做到,何姑娘将另嫁他人,那时会把聘礼退给我们。”朱雨时苦笑道:“英雄少年。。。唉,看来我没希望了。”朱李氏怒道:“没出息的,三年长着呢,你就不会争口气么。那何姑娘标致乖巧,讨人喜欢,为娘很满意,你必须将她娶进门来。”朱雨时红着脸,只好点头。铁鹰笑道:“咱们还是先上山向堡主复命吧。
山路难行,朱洛二人轮流背负朱李氏上山,可李氏身宽体胖,没多久两人就吃不消了。铁鹰主动背起李氏走到了蛊王寨。让众人吃惊是贾阴阳竟站在寨门前等候,见到朱李氏施礼道:“在下蛊王寨主贾阴阳,也是朱雨时的师傅,老夫人在上,在下有礼了。”朱李氏忙还礼道:“老先生太客气了,犬子一向顽劣,能得先生为师是他的造化,老身替他过世的爹谢谢您了。”贾阴阳忙把她掺起,他不善言辞,只是连连道:“是,是。”接着将朱李氏他们送出了寨。
这一路走下来,朱李氏相信了铁鹰先前之言,血刀堡的士兵确实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绝不是打家劫舍的山贼。令君来和公孙明月已在血刀殿外等候,见他们前来,都出殿相迎拜见朱李氏。朱李氏受宠若惊,赶忙还礼,心想这位堡主如此谦虚有礼,一定不是坏人,我儿跟着他定能学到不少本事。
托天岭上还有好几座闲置小院,本为接待远客,公孙明月便令人将其中一座‘静风苑’打扫干净。他知朱李氏旅途劳顿,便让洛朱二人带她下去歇息。待他们走后,公孙明月详细问了铁鹰去正一派的经过,然后笑道:“何仁瑾没有当面拒绝,推说三年之期,也是给了我们台阶,但如果三年后朱雨时真成为了英雄少年,他该如何收场呢?这便是堡主的妙计吧。”令君来颔首微笑。铁鹰道:“属下不懂,还望堡主,军师指点。”公孙明月笑道:“堡主料定何仁瑾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但我们揭发了王人逍的奸计,送还了秘籍,救回了何姑娘,他自觉欠我们人情,也不好当面拒绝,就用这种借口拖延,这才是堡主的真正目的。”铁鹰更糊涂了,道:“属下是个粗人,军师就别兜圈子了。”公孙明月大笑道:“堡主知朱雨时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不似洛天初般争强好胜,所以故意让何仁瑾说出这番话来刺激他,有了目标便有了动力,明白么?”铁鹰恍然道:“原来如此。”公孙明月笑道:“而且我们的聘礼越重,朱雨时的压力也就越大,越会勤加练武,誓死报答我堡。而那些银子只是寄存在正一派而已,以后会原封不动的退还过来,没有任何损失。”铁鹰心悦诚服道:“堡主和军师竟考虑的如此深远,属下受教了。”
铁鹰一干人走后,令君来道:“我们是不是对那两个孩子有些偏爱了?”公孙明月立即明白令君来暗中所指,脸色稍稍一变,忙起身道:“属下适才言多了。”令君来示意他坐下,叹道:“为帅者最忌赏罚不公,铁鹰虽是耿直之人,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怕别人说三道四。”公孙明月道:“堡主说的是,怪属下考虑不周了。”令君来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疏,军师何必自责。钟寨主和我都看出那两个小子有大器之才,洛天初的武学资质不必多说,你也多次向我提过的他的博闻强记和军事天赋,他说不定能成为我堡下一代的领军人物。朱雨时也是相当不错,他的宽厚坚忍是洛天初所欠缺的,两人又情同手足,性格互补,若能把他培养成才,别说区区一千两,一万两也在所不惜。”公孙明月拜服道:“堡主慧眼如炬,心思缜密,属下佩服。”令君来叹道:“都要感谢钟寨主,唉。可惜人已不在了”公孙明月道:“钟将军自是为他们煞费苦心,但他的嘱托中有一点属下不敢赞同。”令君来道:“哪点?”公孙明月道:“寨主之位是寨主们靠本事和血汗才当上的,若洛天初平白无故的继承了魔王寨主之位,唯恐将士们心中不服。”令君来道:“军师之意呢?”公孙明月道:“只有当他武功学成,为我堡立下大功后才能考虑此事,就算如此也不能徇私,因为铁鹰同样也有竞争的资格。”令君来点头道:“军师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