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有种说法,严嵩父子祸国殃民数十年,国力日衰,但隆庆、万历年间有中兴之像,皆因有三人,这三人被称为“中兴三相”。
第一位是徐阶,无论是什么原因,终究是他赶走了,或者说是熬走了严嵩,虽然他本人在执政上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又自身不正,但说一句拨乱反正,是不为过的。
另两人一个是张居正,后世的史书上写满了他的丰功伟绩,写满了对他的赞誉,当然了,也有贬低。
最后一人是高拱,他被视为徐阶和张居正之间的过渡,后世对其的最深的印象是,他是张居正的踏脚石。
前两人,张居正是钱渊的好友,徐阶是钱渊同乡长辈,又即将联姻,都和钱渊多有来往。
在钱渊看来,目前还在蛰伏期的张居正严守中庸二字,即使投入徐阶门下,也按部就班,深通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道理,外人都很难评价这个人性格特点。
甚至,张居正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像任何人表达过他的政治思路,谁能想得到后来严苛的考成法,得罪了全天下士绅的清查田亩,出自如今温文尔雅的张叔大之手呢。
而徐阶和高拱的性格特点是摆在面前的,前者最大的特点就是隐忍,后者张扬、刚强、自傲,并且有勇于天下先的气魄。
“这还是你叔父昨日送来的。”高拱抬起茶盏,“明前龙井,即使在杭州本地也身价高昂,在北地除了西苑、重臣府邸,几乎不见。”
“是浙直总督胡汝贞送来的。”钱渊并不避讳,坦然直言,眼角余光扫了扫这间书房。
呃,可能还有点区别,徐阶是来者不拒的,但高拱相对来说比较清廉,当然了,现在的他也没地儿去贪。
书房内摆设极为简单,不说其他的,仅仅是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是寻常之物,钱渊手上的茶盏细细摩挲,还有明显的颗粒感,显然是劣品。
听到胡汝贞的名气,高拱沉默片刻,换了个话题,“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以你所见,随园众士如何?”
钱渊有些失望,但也理解胡宗宪现在这个位置太关键,高拱不敢贸贸然涉入严嵩、徐阶、李默的政争中。
“一甲三人中,状元诸大绶沉稳有度,才思敏捷,无书不读,见识广博,翰林院中亦是首屈一指。
探花陶大临心志坚毅,处事公正,有清廉之风,更有继其祖之志。”
陶大临的祖父陶谐曾经试行一条鞭法。
听到这,高拱抬眼和钱渊对视,微微点头示意继续往下说。
钱渊有些不爽,“榜眼徐渭徐文长,才名早扬,虽因命运多舛而性情偏激,但实有大才,吏治、财赋、漕运均有独到见解,更精通兵法,通晓军略。”
“余者如孙鑨、孙铤、陈有年、吴兑等人,各有长处。”钱渊迟疑了下,还是说出口,“因均生于东南,长于东南,倭乱不息,彻夜难眠,皆有报国之心。”
话说到这已经够清楚了,随园里都是绍兴、松江、杭州的士子,对东南倭乱非常关注,而其中钱渊和胡宗宪颇有来往,徐渭甚至入其幕中。
钱渊企图试探高拱对胡宗宪的看法,但对方没有给出任何明示或者暗示。
钱渊心里有种挫败感,这高拱的性子和史书上写的怎么不一样呢?
历史上,高拱两次致仕的原因都很复杂,但直接导火索都一样,源于嘴贱话多。
第一次,高拱在内阁里大骂徐阶是青词宰相,结果徐阶反驳你高拱也给嘉靖帝写青词,两人就此决裂。
徐阶很快利用京察和科道言官硬生生的将高拱赶回老家。
第二次,高拱在内阁大大咧咧的说“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结果被冯保和张居正找到机会,一击致命。
但钱渊现在面前的高拱,嘴巴紧的跟上了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