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独自站在房间看着自己,身上的纱布臃肿得缠着她。
她褪下了自己的外衣,开始从手臂慢慢撕开缠上的纱布。
纱布缠久了就像与自己的皮肉融为一体,每撕开一些,都伴随着皮肉的扯疼。
在撕完手臂上纱布的时候,看着那肌肤,她简直不可置信。
这肌肤如初生的婴儿,又如精美的玉瓷,这还是自己的手吗?
她的手几乎颤抖地抚向那只手臂,触感传到心底,真实而又更让人迷幻。
她现在终于明白那晚打翻他的药,他为什么要做出那番心疼的表情。
也明白了,当那个男人无情摔碎那个瓶子,他的心情是多么的疼痛。
因为这个药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间。
他把这珍贵、唯一的药用在了她的身上。
出了门,卡洛娇小的身子披着张晚林宽大的外衣,外衣一侧慵懒地耷拉着,露出圆润的香肩,实在别有一番美的韵味。
张晚林看到她微微一愣,完全从书的世界走出来了。
他有些不解道:“为什么不把脸上的也去掉呢?”
“我暂时还不想。”
卡洛的声音有些冰冷,这并不像一位大病初愈并且有着惊喜的病人。
这令张晚林不解。
只见卡洛找来一张椅子坐在张晚林身边,认真且严肃地看着他。
张晚林很不自在。
“你怎么了?”
“我问你,那药是不是很珍贵?”
张晚林想了想,笑道:“就一般的草药。”
卡洛看了他很久很久,张晚林看到了她眼中的湿润。
她为什么哭了?
“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你把我变成这样!”
卡洛的声音哽咽。
这让张晚林一愣,他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劝慰几句,但卡洛已经甩门进了房间。
张晚林永远也不会明白,当一个人从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嘲笑、习惯了自己的低贱丑陋,那么突然把她带到光明,会给她巨大的不适与折磨。
因为在那心底,那干涸已久的土地早已不再需要任何清水。
今后的日子张晚林变得越来越忙了,更早出去,更晚回来,伤结成了疤,疤又变成了伤。
但不管多么疲惫,他总能安安静静坐在实验台前,看着书,偶尔鼓捣起突发奇想的小实验。
从疲倦的脸上,卡洛从没有读出任何绝望或者失落,只有平静或偶尔的微笑。
和张晚林相处那么久,卡洛明白,他这个人是属于安静的。
安静得深沉,安静得恬淡。
卡洛问起张晚林身边的那位女人,张晚林总是脸上充满了笑容,这种笑是卡洛不曾有过的。
她问:“这个笑是什么?”
“是喜欢。”
张晚林答。
“喜欢又是什么?”
看着趴在桌前一副天真神情的卡洛,张晚林不禁一阵莞尔。
“喜欢,就是你很想呆在她的身边,很想和她说话,即便很遥远,你的思念依然会牵系于她。
你有喜欢吗?”
张晚林期待着她的答案。
卡洛却生气道:“真是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张晚林有些时候回来也会在宿舍中练习白天的动作,宿舍的狭窄却并不足以让他完全施展身形。
于是,总能听到叮叮咚咚的声响,或是桶打翻了,或是书本打散了,更有一次,他心疼得看着碎了满地的玻璃瓶子,里面的液体让宿舍三天三夜都笼罩在臭味里。
卡洛无聊时不时会出来看他,小手捧着下巴,手指敲着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