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平身吧。”朱慈炯站在先前韩赞周的位置上,等到群臣站定后说道:“诸卿今日进宫,是为土改一事,朕已悉知,方才韩赞周与诸卿小有冲突,以致宫廷喧嚣混乱不堪,朕也不于诸卿计较,但诸卿入宫请愿妄图阻碍天下大计,朕倒是有兴趣在这乾清宫前与诸卿辩上一辩!”
解学龙正要站出,却看见天子手一摆,只能无奈站了回去,但心里已然决定,不管天子说什么,他的初衷绝不会变,天子若是一意孤行,他也只能辞官远离朝堂,来个眼不见为净了。
“解院长方才说过,功名乃社稷重器,没有轻授于人的道理,此言不差,但诸卿可曾算过一笔帐,往年一百个百姓当中才有一个读书人,十个读书人当中才有一位功名在身,免税自然不伤大明之根本!
然大明如今是百废待兴,读书人如雨后春笋一般接连涌现,朕如今在大兴全民教育,欲穷二三十年之功,至少也要让大明的七成以上子民成为读书人,届时天下间的读书人将会是如今的百倍!千倍乃至万倍!即便十中取一,拥有免税的读书人又有多少?大明的土地又有多少?
这些读书人有很多会进入各行各业,成为国家之栋梁,也会有不少进入朝堂,成为大明之柱石,朕初步算过,十年以后,圣武朝拥有功名的读书人将会是大明三百年来最兴盛时期的十倍以上,随着教育制度的变更,时间越长便会越多,这免税之政,说到底无非就是朕未雨绸缪罢了。”
解学龙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步道“臣有言起奏。”
“解卿有话直说。”
解学龙肃然道:“陛下大兴全民教育,使万民脱离蒙昧,实乃彪炳千古之伟业,然新学之论,不以经典为主,不解圣人之言,臣以为实乃舍本求末之举,圣人之言乃行身之则,圣人之治,不尚贤,使民不争,故新学之道,治之而忧,治天下将奈何乎?故有术而御之,身坐于庙堂之上,无术而御之,身虽瘁臞,犹未有益!”
朱慈炯淡笑道:“解卿之言无非治国二字,然赵普曾言半部论语可治天下,而如今之世,解卿莫非以为半部论语还可治大明乎?既然圣人之言可予民以教化,何以千年以降,社稷常以三百年而终,圣人之言若能为天下百姓行身之准则,何以几年前,大明境内流民遍地,贼军四起,以致大明国祚险些断绝,北都上千降了顺贼又降了鞑虏的官员,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哪一个不明圣人之言,仅此一点,解卿又有何颜面为哪些受圣人教诲数十载的,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人,还以忠君报国自居而毫不惭愧的大臣辩驳!”
解学龙不以为然道:“儒学传承数千年,偶有宵小不堪之辈何足为奇,大宋浮海而亡,亦有降元之士,陛下如此说,岂非以偏概全?”
胆大包天!什么叫胆大包天!解学龙如今之言就是最好的诠释,七百多大臣肃立殿外,额头上已是冷汗直冒。
朱慈炯全然不以为意道:“各行各业,皆有宵小鸡鸣狗盗之徒,朝堂自不例外,然工有宵小损其物,商有宵小损其利,朝堂宵小损的可是万民!解卿大言不惭为儒家宵小辩驳,岂非可笑之至!解卿心目中的圣人之治无非是正气盈朝,天子垂拱而天下大治,然在朕的眼里只是一叶障目罢了,解卿身为国之柱臣,可知天下大势,可明世界之变,朕倒是想稳坐深宫,可朕更知道,若是将这天下全然托付给儒家你们这些喜欢固步自封的臣子去治理,终有一天大明乃至整个汉族之民要承受难以承受之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