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赞周色变,他没想到四王居然会说出这样口无遮拦的话,这是要破釜沉舟、殊死一搏?
万岁爷锁拿十三郡王下狱,革了上百王族的爵位,尽管这些王族坏事做了一箩筐,有此下场纯属罪有应得,民间百姓固然是大快人心,可官场显贵阶层中人,无不寒心,万岁爷能对血亲王族这么狠辣,何况是他们?矿改之所以能这么顺利,与此不无关系。
但是就算万岁爷再怎么狠,再怎么清楚朱氏子孙如果不整治,整个大明都将受其拖累的事实,有一点总归改变不了,那就是血脉至亲,不管是镇国将军还是辅国将军,不论是郡王还是亲王,他们说起来都是万岁爷的族人,百姓就是再怎么希望王族倒霉,可心里难免还是会想,万岁爷是如今朱家的无上族人,他难道不应该庇护朱家子孙?
就是寻常家族的族人在外犯了事,一族之主也会想方设法去营救,而不是不闻不问,甚至落井下石才对吧。
所以百姓尽管心中快意,心里终归还是难以理解,不过如今的圣武大帝就是万民心中的神佛,一言一行皆有深意,那些王侯倒霉,似乎也是罪在不赦,万岁爷才不得不含泪惩治,为的自然是族人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益王的话就像是揭开了唯一的一块遮羞布,坐在皇位上的朱家至尊,你不是要对族人动手吗?来,何必遮遮掩掩的放一条狗出来乱咬,你要是不念亲情,直接拿把笤帚将他们扫地出门便是,与其待在家族里面受尽白眼,连一条狗都敢对着他们肆意狂吠,还不如被赶出去,自谋生路!
所以这番话最重要的一层意思,就是四王强行替全天下的朱明子孙对天子表明态度,天子如果选择妥协哪怕是暂避风头,一时半会间想要革除王族弊政就再无可能,可要是强硬回击,那正应了益王的话,天子处心积虑的就是要收拾族人,为此不惜将他们逼上绝路,王族无力反抗只能屈辱受之,天子薄情之名必然传遍天下……
韩赞周现在最大的底气是万岁爷给的圣旨,但益王这话一说,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圣旨该不该拿出来……
沉吸了口气,韩赞周开口道:“杂家奉万岁爷的旨意前来监督工程竞拍,话虽说的有些不中听,可终归是按照规矩办事,诸位王爷身为亲王,乃是万岁爷的亲族,自当更能体会万岁爷一心为了大明社稷,一心为了天下万民的苦心才对,四位王爷既然已经成功竞了一百三十里官道修建,自然当为天下竞标商贾大族之表率,杂家时时督察也是为了能让其余修筑之路能以诸王之标准施工,何错之有?现如今诸王确实已无力再次竞标,杂家只是提个醒,难道也成了不是?”
衡王冷笑道:“本王与吉王、益王、惠王四人因封地遭流寇肆虐,致使吾等四王名下数百年积累之土地、产业一朝尽失,此乃人祸,怨天尤人也是无用,各新军主帅奉天子旨意将原属吾等四王的土地分发百姓,再造田册地契,本王也认了,毕竟百姓是大明的子民,本王虽吃了亏可也不是不能接受,如今吾等已经忍气吞声,合力竞下一线官道,只为积累经验做出成果让天下人看看,难道本王不知道吾等已无力竞标,而你韩赞周却要当着天下商贾的面,口放厥词,无非就是想要激怒吾等亲王,现在本王虎落平阳被你这犬欺,你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便是,吾等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算是朱家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