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躺在太师椅上,柳如是则站在身后用她那一双赛如凝脂般的柔夷轻轻为钱谦益揉着太阳穴,似是想要将其一身的困乏尽皆祛除一样。
“天启皇帝重用阉竖魏忠贤,以致天下百姓民怨沸腾,先帝继位之后铲除阉党收回一些民心,奈何天灾不断天下乱像已起,虽竭尽所能却依旧只能坐视乱贼之势愈发壮大,以致民心尽失大明亡国之兆显露无疑,最后乃至北京失陷以身殉国。”钱谦益叹道:“当今天子天生聪慧,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小小年纪便能看破世情,他心里很清楚,大明的江山社稷已是危如累卵,要想起死回生必须做到两点,一是收拾民心,所以才会去免除杂税徭役才会有那梅花山下的万民祠,百姓高呼当今天子乃圣天子,对民而言确实不为过,第二就是必须掌强军于手,否则一切都是虚妄,所以编练数军,更是一举覆灭跋扈四镇,手段之狠之果决,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一一月有余,钱某现在想起也不得不佩服天子的先见之明啊。”
柳如是道:“妾身也很佩服,天子爱民之举可不是登基之后方才有的举动,当初天子奉先帝旨意南下祭陵,他不走水路反而不辞辛苦走陆路南下,一路上据听闻还与流亡百姓同甘共苦,大明王侯能做到这一点的实在是不多见,到了南京之后更是从流民之中编练数万新军,这才有了独断朝纲的底气,一桩桩一件件好像早先便已谋划好了的一样,一步都未曾耽搁,如今想来实在让人惊奇不已。”
钱谦益凛然一惊,嗖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眼中满是凝重道:“你这话倒是提醒了为夫,天子南下到今天不过一年,数万强军不可能短短两三个月就练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天子在还未登基之前就已经在未雨绸缪了,先帝让当时只是定王的天子南下,最多暗中指示其调度拉拢南方兵马,可天子呢?征流民入伍,这些流民受天子活命之恩岂能不以死相报!”
“一支这样的军队战力又岂是四镇那些庸兵所能相比,只是为夫就不明白了,天子未登基就练数万强军,难道就不怕引起先帝猜忌,还是他早就料到北方势不可守,所以在南方练出一军想要拥兵自重,要果真如此的话,当今天子的心性委实太过可怕了。”
柳如是笑道:“当今天子尽的民心军心,盐业新政只要顺利施行,财政危机顿时立解,如此一来天子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又有强军拱卫,想要做什么自是得心应手,也自然不怕朝臣横加阻扰了。”
“所以为夫才说在当今天子的朝堂里面做官难呐!”钱谦益又叹:“依为夫之见,天子改盐引为竞标只是其一,其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要对那些为富不仁的巨商动手,等到哪一日天下果真大定,恐怕就要清查天下田亩,玩摊丁入亩的那一套把戏了。”
“夫君说的做官难,恐怕还有一层意思是哪举告制吧,听说这新立的检察院,第一针对的就是刑部和应天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