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虽然知道贾佗是故意如此问的,却还是想听一听他的意见,于是接口道:“为徐灵之故耳。”
贾佗更是装作疑惑不解:“灵公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惹怒君上?”
“徐灵此人,身在千里之外,而庙算胜我,故而生气。”
贾佗也帮忙收拾着桌子道:“一时之胜败又算得了什么呢?君上可下过棋?一局棋,棋盘只在方寸之间,却又万千变化,一时不察被提子,难道就输了么?所谓庙算,岂在于一时之得失?一时落在下风,君上便要掀了棋盘,那才是真正的大败亏输。”
重耳叹气道:“是寡人的不是。”
重耳不是听不进劝谏的人,实在是之前太过愤怒,才被冲昏头脑,现在得贾佗开导,心情也平复下来。
“卿可有良策教我?”
贾佗微微挺身,他来此可不只是为了开解重耳。
更有重要建议要提。
晋国现状,贾佗自然也是看的清楚的,各大族据地自守,数次败仗让晋公的权威大损,回来后又强行推行各项改革,更加让公卿和晋公离心离德。
越是如此,晋公变法就越难推行,以至于矛盾更激烈。
“晋国如今现状,变法难以实行,不如暂缓。”
听到贾佗这样说,重耳有些不快。
贾佗不顾脸色继续说道:“二要团结公卿,让渡些权利也不妨。”
这两条和重耳政策都背道而驰,重耳的脸色越发不好。
贾佗问道:“君上欲胜徐灵一筹,一心学习灵国变法,却不知两国情况迥异,灵国初时贫弱,晋国富强,灵国地处偏远,晋国在中原腹地,就如同两人下棋,开局落子各不相同,一人落在下风,便开始学着对面落子,如此总是棋差一着,又不合己方形势,如何能胜?”
重耳若有所思,似乎有些明白:“我当如何?”
“简单,灵国以霸道,晋国则以王道。灵国攻城略地,动辄夷灭小国,晋国当扶危济困,护佑诸国。灵国以利为先,不修邻德,晋国就当重义轻利,尊王守礼。”
“晋国就不变法了?”
“仍旧是变法,却不是依着灵国的路子走。”
话虽简略,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让重耳有了领悟。
他一直以为灵国强盛是变法故,所以一直下意识的模仿,却忽略了晋国和灵国的不同。
想到这里,重耳一拍大腿,后悔道:“若如此,寡人不该干涉楚国内乱,更不该助齐攻鲁。楚国好收回成命,齐国那边却不好撤军,背上背盟的坏名声。”
贾佗笑道:“既然无法收回,齐鲁之争不妨再斗一斗,楚国之乱牵制灵国众多精锐,也算一件好事,他们支援鲁国的军队不会太强,胜负犹在两分之间。”
重耳颌首道:“只得如此了。”
贾佗又道:“灵国虽强横霸道,终究底蕴太浅薄,内里其实虚弱,便是连江东四县这样的腹地,也能冒出夷人数万众这般的乱子,可见其国对属地的控制不力,周边不安分者也众多,如今强横还好说,若是一朝失利,周边个个都要化作豺狼虎豹,扑上去咬一口,晋国正面攻伐胜不过灵国,可从别处寻求突破。”
重耳颌首道:“卿庙算胜我十倍,徐灵也不及远矣。”
远在天边的徐灵打了个喷嚏,再次拿起笔,做了一道批示,将泊都与越国都城之间先建立一条铁路,将越国牢牢控制在手里,如此一来,灵国腹地再无隐忧,可以安心向外以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