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臣们真是心急如焚,但是他们的心再急了,也得等朝堂先稳定下来再来。
朝堂因为夺宫、红丸二案变得震荡不止,皇长孙又带来了自己的一班班底上跳下窜,而他班底中最出名的就是两个人,一个叫魏进忠,另一个是叫客氏。
虽然皇长孙已然登基成为天下共主,但是他仍然很多时候却完全依赖着魏进忠与客氏这批潜邸旧人,诸党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相互攻击,不断震荡的朝堂让几位道臣都觉得不知如何是好,更不要说是下面的地方官员。
道臣们只能继续保持暂时观望的态度,还好新皇已经登基,而且议定万历四十八年八月以后改称泰昌元年,明年改元天启,人心稍定。
但是没等到他们等到朝局稳定的一刻,泰昌元年十月,柳鹏亲自下令再次调整巡防队建制。
虽然巡防队的编制仍然在维持一千五百人的规模,但是谁都知道过去巡防队也是一千五百人的编制,但龙口的军事力量到现在却至少扩编了五成。
第一次扩编是把庄调之的筑路队从巡防队分离出来,归入营建总管厉明海的名下,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筑路队仍然是龙口军事力量的一部分。
接着第二次扩编又在广鹿岛扩编,却把水上巡防队独立出去,巡防队表面仍然维持着一千五百人的规模,而现在这一次柳鹏又是故伎重施,把各个警备中队独立出去,利用警备中队独立以后多出的编制扩编了好几个大队级单位。
现在从青州到莱州,都有巡防队的大队级单位,虽然都是简编大队,但仍然给了各地州县官员十足的信心,让他们敢跟道臣与省里对着干。
道臣认为柳鹏这是在趁火打劫,只有柳鹏身边的少数人才知道,柳鹏是得到了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才在第一时间下达了这道调整建制的命令。
这个十万火急的消息就是朝廷罢辽东经略熊廷弼,以袁应泰继任。
熊廷弼在辽东经略固然有很多大手笔,但是金山银山花出去,却也只能勉强维持住辽东战线不至于崩溃,他又是刚愎自用喜欢到处树敌的性子,所以他的敌人不仅在战场上,也在朝堂之上。
五月后金克地花岭,六月攻王大人屯,七月熊廷弼又有沈北蒲河之失,折兵七百人,给事中姚宗文借机疏陈辽土日蹙,御史冯三元劾熊廷弼无谋者八、欺君者三,谓不罢熊廷弼辽必不保,御史张修德复劾其破坏辽阳。
熊廷弼是刚烈性子,直接就说“辽已转危为安,臣且之生致死”,甚至直接缴还尚方剑,力求罢斥。
结果等到朝议允熊廷弼去以袁应泰代,廷弼反而又上疏求勘:“辽师覆没,臣始驱羸卒数千,踉跄出关,至杏山,而铁岭又失。廷臣咸谓辽必亡,而今且地方安堵,举朝帖席。此非不操练、不部署者所能致也。若谓拥兵十万,不能斩将擒王,诚臣之罪。然求此于今日,亦岂易言。令箭催而张帅殒命,马上催而三路丧师,臣何敢复蹈前轨?”
但是熊廷弼这话虽然是发自内心字字血泪,却明显违背大明朝的政治规矩,于是兵科给事中朱童蒙受命赴辽勘查。
而朱童蒙很快就作出了完美的结论:“臣入辽时,士民垂泣而道,谓数十万生灵皆廷弼一人所留,其罪何可轻议?独是廷弼受知最深,蒲河之役,敌攻沈阳,策马趋救,何其壮也?及见官兵驽弱,遽尔乞骸以归,将置君恩何地?廷弼功在存辽,微劳虽有可纪;罪在负君,大义实无所逃。”
所谓晚明众正盈朝,朱童蒙可谓是一个典型,他作为齐党中人痛打了楚党熊廷弼这只落水狗,偏偏“功在存辽,微劳虽有可纪;罪在负君,大义实无所逃”这话说得太漂亮,太正确了。
“功在存辽”只是微不足道的功劳,但是“罪在负君”所以“大义实无可逃”,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只是钟羽正却不这么看,他很有兴致地说道:“柳少这回把警防各队尽归于海右会名下,整军备战,是不是对袁经略没有信心?”
听到钟羽正这么说,柳鹏却是长叹了一声:“袁经略是好官,万历四十三、四年若无袁经略兵备淮徐,不知道山东会多死多少生民……真是位好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