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孙推官这份天大人情,柳鹏自然不能拒绝:“孙推官,您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千万别嫌弃柳某是吏员出身啊!”
孙昌龄看到柳鹏终于松口,也松了一口气,他本职是登州府推官,到文登只是代理知县而已,可是到了文登县却发现这里的情况实在太恶劣了,他觉得自己应当尽自己的一份责任才行:“柳经历客气了,吏员出身却做到了这么年轻的经历,绝对是不世之材,是朝廷不懂得用人,以至于文登县民不聊生,才不得不来请柳经历出手帮忙!”
“不是民生聊生,是官不聊生!”柳鹏又扔摇了摇头说道:“官不聊生,咱们在登莱做地方官,下至流外典史,上至知府同知,谁不是苦不堪言,谁不是官不聊生!”
“好一个官不聊生!”孙推官觉得柳鹏说得太好了:“柳经历果然是明白人,现在咱们登州府真是官不聊生!”
他是新科进士出身,做了登州府推官,现在下来代理文登知县,本来应当是破家知县灭门知府一流的人物,可是真正代理文登知县以后才明白实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朝廷一番瞎折腾不但搞得民不聊生,而且地方官员同样是被折腾得官不聊生欲生欲死。
想办一点好事实在太难太难了!
孙推官不由又长叹了一口气问道:“文登营那里我帮柳经历打声招呼,保证他们不敢多嘴。”
山东海防主要是即墨、登州、文登三营来负责,文登营即是其中之一,位于文登县城东北十里地,管辖着成山、靖海、宁海、威海四卫,但最重要的是文登营有一千二百名从四卫抽调出来的精锐捕倭军,这几乎是四卫唯一可以拉出来野战的精锐兵力。
虽然文登营的大半兵力已经被抽调到辽东战场,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柳鹏当然愿意孙推官出手帮忙:“如此甚好,毕竟这只是威海卫内部的事情,文登营不应当插手太多。”
在这件事上,孙推官办起事更为方便一些,新科进士、登州府推官、文登知县这三个身份不管哪一个都能吓倒一群武官,何况孙推官兼具三重身份,文登营与文登三卫都在文登县的地盘上,很多事情需要文登县的配合。
虽然从理论上说,文登营与文登三卫都有独立的地盘,但是有明一代卫所不断行政化是大趋势,州县长官对卫所事务插手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到了晚明文登三卫虽然谈不上是名存实亡,但实际面对文登县根本强硬不起来,毕竟这可是文登县的主场。
更何况孙推官还不是普通的文登知县,他真要直接出手的话,保证文登营与威海卫里面某些威风八面的武官没几天就死于非命,即使能活下来也不能到卫管事。
而孙推官看到柳鹏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当即又问回了老问题:“柳经历,您觉得咱们文登县的辽饷该怎么解决?”
柳鹏却是笑了起来:“都是自家人,孙大哥叫这么客气干什么,叫我一声小柳小鹏就行了,既然是官不聊生,那自然是要民逼官反了!”
孙昌龄完全没听懂柳鹏到底在说什么:“柳少,你刚才说什么?民逼官反?”
“是啊!”柳鹏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新名词:“不是我们借机要闹事,是上面不给老百姓活路,所以老百姓逼着咱们闹事,闹一闹才能让朝廷知道咱们的厉害!”
孙推官明明是新进士,但是现在他的立场已经跟柳鹏几乎一致:“闹一闹才好,不闹了朝廷还以为咱们登莱遍地金山银山,六十万石一句话就能变出来……”
“对了,柳少,我想请教一下,威海卫经历司这边你准备交给谁负责?我们既然是自家人,那我可以帮着你照顾威海卫这边的事务。”
虽然孙推官只是代理知县,而且他本职是登州府推官,在任时间不会太长,但是他既然是登州府推官,那自然在文登会保持着持续的影响力,而且进士出身的推官在府里也是真正的大人物,他愿意跟柳鹏当自家人,柳鹏当然愿意好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