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马杜恭的话还没说完,姚厂公用凌厉无比的目光扫了马杜恭一眼抢白道:“马道台愿意干什么?”
这话明明说得很柔很媚,偏偏又有几分阴森森的味道,恰是正宗的内臣风范,让马杜恭一下子连打了几个寒战,他不由想起了很多东厂指鹿为马的传说,赶紧说明:“姚厂公,本道愿意共襄盛举,给东府诸州县行文让他们协助柳县丞赈济灾民。”
说刚说出口,马杜恭已经有点后悔。
他本来是准备做得滴水不漏,但是具体事务上却是准备两不相帮,任由龙口与衡王府厮杀得死去活来,他在一旁隔岸观火就行了。
可是现在他不但亲自下场,而且立场还严重偏向了柳鹏这边,到时候恐怕没办法跟临清郑家与衡王府、德王府交代。
表面来看他只是帮柳鹏给青莱两府的州县行文,让他们协助柳鹏赈济灾民,实际却是代表分巡道给这些州县施压,让他们尽可能为龙口下一步的军事行为提供一切便利。
对龙口来说,这可是如虎添翼。
之前柳鹏出兵莱州、青州,完全是柳鹏私人策动的地下战争,虽然这是为了青州百万生民的莫大善举,具体行动却主要依靠着龙口以及与龙口关系亲近的缙绅、官员的关系来维持,所以不但得不到各地州县的支持,有些进修双方闹得更过火的话,各地州县还会出来干涉。
虽然得道多助,不管是州县官员还是乡绅士民,人心都向着龙口与柳鹏,多数时候还是会帮着龙口拉偏架,但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有诸多不便之处。
而马杜恭作为分巡海右道,对于青莱两府的事务有着近乎无限的监察权力,只要他行文给各地州县,别说平时帮柳鹏拉偏架的州县与地方可以名正言顺地给龙口军提供一切支援,甚至直接站出来派人马支援龙口,就是那些相对中立甚至倒向衡王府的州县与地方,现在也得站在柳鹏的立场上。
只是姚厂公却还是把手按在宝剑之上,他毫不客气地说道:“马道台,你是分巡东三府的道臣,现在东三府生灵涂炭赤里千里,你分为一方道臣,除了给州县行文之外,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作的吗?你难道就想坐视百万生民活活冻饿而亡吗?你可是圣上亲点的进士!圣上对你寄以如此厚望,你就是这么回报圣上吗?”
反正姚厂公话里的意思就是“皇上都是好的,就是下面的大臣办坏了事”,而马杜恭一下子就觉得压力很大。
他没想到自己都愿意给州县行文支持柳鹏,姚厂公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这拉偏架也拉得太偏了。
不过他又想起了来招远之前听到的一些传说,都说这位姚厂公在山东地面只认柳鹏这么一个小县丞,除了柳鹏之外他谁的面子都不给,就是巡抚、巡按出面都没办法改变他这副铁石心肠。
他又想起了关于姚厂公与田太监的很多传说,虽然这两位大太监最近这一两年没在山东地面上活动了,但是对于他们俩的故事与传说还是马杜恭还是记忆犹新,
不知道有过多少破家灭门的恶行,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又不知道多少豪门势族在他们手下灰飞烟灭,不知多少人到省里京里控告他们故作非为,但是都是无果而终,又不知道有多少地方上的大小官员因为得罪了他们而倒台。
一想到这些充满血泪的传说故事,马杜恭就觉得自己应当更聪明一些:“不知道姚厂公认为本道应当如何办?”
姚厂公也毫不客气地代柳鹏开出了条件:“既然东三府的灾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那么道臣应当随柳县丞一同西行赈济灾民,用一切办法赈济青莱饥民!”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马杜恭还是被姚厂公开出的条件吓了一大跳。
虽然姚厂公只说“随柳县丞一同西行赈济灾民”,但实际却是随军西征还要给柳鹏这个小县丞打下手,帮他调动州县上的一切资源,难怪大家都说柳鹏柳大少与东厂姚厂公好得快穿同一条裤子了。
这肯定是要跟衡王府、德王府以及临清郑家撕破脸了,以后不但做不成朋友而且一定会反目成仇了!
马杜恭刚想到这里,那边姚厂公已经开始发号施令:“马道臣怎么坐视青州府生灵涂炭?武星辰,你去把道臣带来的家丁营兵都接手过来,这次西行赈济灾民,他们肯定能助柳县丞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