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太好,阴沉沉的,有种泰山压顶的沉闷感,连带着山头开的妖艳的那片野菊花也显得有几分没精打采。
还站在昨日的仄道,男子依旧粘毛遮面,一身裁剪熨帖的长袍彰显着气度不俗。
不多时,一身影悄无声息的落下,“少主,人到了。”
男子似乎没听见,一直在盯着在秋风里打摆的唐心,似乎是在盘算着那根绳子什么时候会磨断。
黑影等不到回答,准备离开,可男子却在这一刻开口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她也来了?”
‘……她?’黑影愣了一瞬,随即领悟,“没有,姑娘还在路,约摸明日才能到。”
“明日……”若有所思,男子的身影倏然远去,随性而至:“那便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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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崖,以三棵老树为界泾渭分明,一边是凤伞、凤昰,另一边是唐柒和玄机,皆可说是单刀赴会,只是至于这地方究竟暗地里埋着多少人,彼此心知肚明。
被作为人质的唐心距离双方的距离是一样的,只是唐柒看不到她,只能看到一块巨石拴着一根麻绳,绷得笔直。
他多想什么都不管直接扑过去把唐心从那该死的悬崖拉回来,可他却必须提醒自己要理智冷静!
只是,火气还是压不住,他冷嘲热讽的开口:“凤家好歹也是名门,竟如此苛待一个弱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唐柒的鄙夷太明显,还是凤昰面皮太薄,竟然真的臊的有几分脸红,强撑着道:“她是你唐门女子,大仇在前,爷不需与她客气!”
“哼!竖子!便是当真与我唐门大仇,也不必施加在一个弱女子身!”
玄机话说的更加耿直,“弱女子”三个字被咬的尤其重,意有所指。
这一下,凤昰更觉得下不来台。
虽然他凤家向来人吃人,可不吃痴儿,唐心被挂在这里也好几日了,他都没见她哭闹过,自始至今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幽静的目光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凤伞看不下去了。
“唐门好生慈悲,只是似乎不懂,何为‘推己及人’。”
轻描淡写的反驳,却以柔克刚,让准备好要盛气凌人的直指对方欺凌弱小的两人泄了底气。
这里有一半是唐柒真生气,还有另一半是他们的战术。
但凡大事,总是要占一个“理”字,可有些时候,还真是声大的是有理的,毕竟世人也只听得到声大的。
不能在这里退缩,唐柒索性硬着头皮了,“何为‘推己及人’,怕是不懂的是凤三公子!”
他微微一顿,侃侃而谈:“二位与我唐门为难,这个缘由彼此心知肚明,真不知我唐门那一点得罪了凤家,让凤家二位公子如此苛待家妹!”
刹那无语。确实,舞儿死于自杀,更何况是她出卖了暗阁,从旁人眼,她兴许死有余辜;小九死在武榜赛,虽说有不可杀生的铁则,但蓝毓筱自有生死大阵赎罪,又哪里需要他凤家再插一脚?
说多了不过是借口,他们只是余愤未平的迁怒罢了,却也迁怒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行了行了,别在这整那些虚的,你家这傻妹子是小爷我绑的,不止如此,爷还打算当着你的面让人轮了她呢,怎么着吧?你能怎么着?”
拳头捏的“嘎吱”作响,唐柒恨不能冲去打烂他那张欠揍的脸,可是不行,轻举妄动以为着在拿唐心的命开玩笑。
他忍!
“凤十爷大气,您开条件吧,怎么才能放人?”
“放人啊?”凤昰摩挲着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装模作样的了半晌后道:“想要人可以,将爷要的东西拿来。”
“不知凤昰公子想要的……”
“你他娘的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爷想要什么,你他娘的该是最清楚了!”
“这……”仿佛是对凤昰这无理取闹般的行为满是无奈,唐柒一脸愁容:“凤昰公子天马行空,还请恕在下愚钝,实在不知……”
“姓唐的,你少在这儿给爷整这些幺蛾子,爷今儿把话撂这了!若是不把解药和凤凰楼给爷恭恭敬敬的送回爷手,爷将那个女人扔到北野的观音庙!”
那观音庙很有些年头了,没人说得清是啥时候建的,但世人皆知,自打蓝雪国立国以来,寺庙一应废除,兴许算起来,这极有可能是前朝的东西,现如今正被一群叫花子当避身所。
话已挑明,要不是有言在先,装糊涂也不是唐柒的画风,这一下干脆撕开了,开门见山:“解药和凤凰楼都在蓝氏罪女手,她是被你凤家六姑娘所擒,又是被皇斩杀在城西刑场,凤昰公子这话,不知在下该作何解?”
一改先前画风,此刻的唐柒出言不锋,却字字珠玑,隐约有种咄咄逼人之势。
凤昰被堵得哑口无言,但他向来是个豁得出去的主儿。
“哼!凤琉是个吃里扒外的,看了寒水宫的小白脸连凤家都敢卖,迟早没有好下场!宫里那个有眼无珠,凭着几句片面之词定了身份判了罪,但千万可别以为小爷也是那等无知之人!”
“闭嘴!”
“你好大的胆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呵斥的是同一个人。
此处地域,落日崖崖面在西,也是唐心挂在西边,而南北两边是唐凤对立,此时,伴随着清丽的声音,一女子从东方漫步而来,气质出尘,不经意间又勾动了凤昰沉寂许久的浪子心,连被女子训斥的面子都忘了拾回来。
而另一道声音出自凤伞,相较于凤昰,他的智商始终在线,知道那是说不得的大逆不道,原本还想说教几句,可一看他那色心不改的弟弟竟看痴了眼,他只觉得说教什么的,都是浪费了。
罢了,原想借着这傻子胡搅蛮缠,看来是他打错了算盘。
“来人可是当朝五公主?”
“正是景心,见过凤家三公子。”景心抱拳拱手,行的是江湖礼。
凤伞同样回以江湖礼,这才道:“景心公主怕也不是无故现身此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