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挺直了脊梁,带着满身的肃杀之气,等着向这世间讨个公道。
这时,少女突然转身,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师傅,安然能求您一件事吗?”
竹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愣了一下,才想到原来那声“师傅”是在喊他。
他一脸嫌弃道:“死丫头,有事就说,求什么。”
——
魏安然出了段府,就跨步走进楚府,把满院乱作一团的下人们吓了一跳。
众人悄悄对视一眼,立刻把人引到灵堂去。
灵堂上,一尊棺木停在正中,长明灯闪烁,魏氏早在杨嬷嬷的操持下小殓。
棺材前,楚三爷头上束着厚厚的布,上面还隐隐有血迹,一身丧服,跪在火盆前,神情落寞。
看见女儿进来,他挣扎着起身,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他确实是伤心。
魏氏死得不明不白,还是自己吊死的。外面风言风语会怎么传?
知道皇家密辛的,或许会说是为了她女儿,为了对抗天恩,可这种话,谁敢说出口?
稍加打听就知道,魏氏吊死当日,楚家请过郎中给楚三爷看诊,看的是什么诊?
是被人拿剪刀刺伤,磕破了头的诊。
这么一串,谁都知道他楚三爷想强迫自己的发妻,结果被人反抗,刺伤了自己还把人给逼得上吊自杀。
这种言论可比妄论天恩安全得多,也有趣得多。
日后,这话要是传到同僚,甚至皇帝耳朵里,他该怎么做官呢!
即使担心自己的前程,也不会减削他对魏氏的恨意。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去上吊?
这个狠毒的妇人,就是看准了这个时候,就是想让他名誉受损。
还有,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女人,别说搂搂抱抱,就是上了她又能怎样?
非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还敢拿剪刀刺伤他,那毒妇是半分没留情面,就是想要他性命的。
还好自己躲了一下,没让她刺中要害,不然此时出殡的。就该是自己了。
贱人,你该庆幸自己吊死了事,要是你还活着,我必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死去!
魏安然连看都没看他,只是径直的往棺材前走去。
她跪在前面,深深地磕了三个头,又上了香,撒了一把纸钱。
做完这些,她才转头,轻飘飘地看了楚三爷一眼。
这一眼,无喜无悲,无怨无恨,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一眼,却让楚三爷不自觉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扭头挪开了视线。
魏安然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扯着嘴角,笑得毛骨悚然。
她跪在蒲团上,跪在她母亲的棺材前,但笑不语。
一直跪在后面的宁姨娘,把这个笑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一阵恶寒,这可是灵堂,旁人装哭还来不及,这三小姐的亲娘都死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这三小姐,怕不是受惊过度,吓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