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出生的京城,如今却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她这一辈子,多少风光都在韩家,多少苦难也都在韩家,她本以为可以这样顺风顺水的过一辈子,谁知道,韩家也并不是靠自己,他们靠着祖上传下来的爵位,和攀附荣王,才有那样的齐靖侯。
如今荣王倒台,齐靖侯这三个字也只能从人们嘴里听到,感慨的也不过是当年韩氏先祖的辉煌和现如今的黯淡收场。
韩氏看着他们仿佛匆匆逃离京城这般,心里叹了口气。如今娘家没了,她不知道该怪谁,想来,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了。
开着窗,韩氏的嘴唇因为冷风开始发紫,脖颈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她欠韩家的不少,但她夫君,她儿子,都在这场浩劫里丢了官职,她也落得这么个下场,想来,自己也不再欠他们的了。
就让她干干净净的回到成家吧。
韩氏招招手,让人把窗户关上,儿子成文晗就是这时候跟进来的。
“母亲,要开船了。”
韩氏看着儿子瘦削的脸颊,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谁都不欠,唯一欠的就是这个儿子啊!
然而,走到这个地步,想什么都无法挽回了。韩氏心想:儿子啊,若你不是托生在我的肚子里,你就不会蒙受今日的苦难。
“开船吧。”
韩氏虚弱地说。
——
成府的船驶离码头后,原本被厚云遮住的阳光洒向大地,连廷临江面都泛着波光。
东鹤居里,几个小丫鬟一边晒太阳,一边做针线活聊天。
今日是西院里那位姨奶奶的寿辰,老太爷下令在花厅里摆酒,有头有脸的下人都凑上去讨酒喝,而她们这些刚留头的小丫鬟则留在院子里看门。
“你们听说没有,前儿个三小姐的婚期定下来了。”
“挑的哪个好日子?”
“十月初五,钦天监算的,据说这日福气很大,几乎年年都是吉日呢。”
“哎,谁能想到,家里命最好的小姐是三小姐,如今就压嫁到亲王府做王妃了,她以后就是皇室中人,是云上的人物了。”
“我要是老太爷和老夫人,非得气得吐血不成。”
“可不是吗,要是从前能对三小姐好些,人家至于自除族谱,入那劳什子抄了家的魏姓吗,如今咱们家说是三小姐的娘家,可谁承认啊,上门都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瞧瞧人家四爷,考了个探花都被赶出家去,如今人家从翰林院被调到了户部,那可是管整个大夏银子的地方,多么肥的差事,还不是多亏了他与三小姐交好,不然这种肥差哪轮得到他?”
“老夫人针对了他一辈子,末了,三个儿子里最出息的还是这个四爷。”
“嘘,你们小点声,太太还在屋里呢,别让她听见了。”
“是啊,小心碎嘴子惹她生气了,撕了你的皮。”
“怕什么,就她如今那副模样,话也说不出,床也下不了,活脱脱一副死人模样,能撕了谁的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