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汝才马守应率领六万农民军,迅速包围随州,随州现在驻扎着猛如虎一万多精兵,并不怕六万乌合之众,若不是洪大人有令,不需要出城野战,他早就冲向前去一阵猛打,现在看着随州城四周严密布防,即使外面乌压压全是流寇,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就是从容布置,预备好一切守城器械,严密戒备流寇攻城。
马守应的回回军,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伊斯兰教和别的宗教不同,别的宗教都披着一层仁爱慈善的外衣,多少在表面上能隐藏欺骗的痕迹,唯独伊斯兰教是毫不隐藏,裸地宣扬暴力虐待屠杀,整本古兰经没有任何地方提到要宽容仁慈,要待人友善,有的都是如何虐待别人,如何屠杀别人,而且伊斯兰教非常排外,不是本宗教的,一律视为可虐待可屠杀的,回回打小开始就被灌输这种反之人类的思想,根本就不知道善良两个字怎么写,因此在回回看来,屠杀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屠杀所有汉人都是理所当然的,其他人杀人放火多少会有歉疚感,尤其面对无辜,回回则不同,非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认为这是代替真主在讨伐异教徒,因此他们杀人放火比任何强盗任何土匪都起劲,即使为此战死了,他们也只是认为自己是去天堂享福去,所以悍不畏死用在这些回回身上再贴切不过了,李自成多次要求马守应整肃他的手下,不要到处惹是生非,但收效甚微,他们到哪都是烧杀抢掠,不把这个地方烧成白地,绝不罢休,亏了罗汝才和马守应互相利用时间长,罗汝才诡计多端,马守应需要他的智谋,所以两支部队才能相安无事,这次攻伐随州,两个人自然需要配合,所以回回军多少有了一些收敛。
随州城内,猛如虎所率领一万多官军,来的时候就得到了加强,洪承畴打开湖北军械库,将大部分武器装备给了他,不是因为特别关照,而是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大明制式装备很快就要被神兵卫新装备所替代,放在府库里还不如拿出来先武装各路总兵,多少可以加强官军的战斗力,因此毫不吝啬,既收买军阀又可以增加战胜流寇的筹码,象猛如虎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总兵,朝廷好长时间都没有补给,这次洪大人如此大方,自然感恩戴德,誓死效忠,一接下钦差大人命令,立即整备出发赶往随州布防,赶在流寇来犯之前,早早做好了各项城防准备。
罗汝才马守应手下各有两万跟随多年的老兵,也是他们赖以安身立命的本钱,另外两万多是新招募的农民,这是他们真正的炮灰,手里拿的都是棍棒之类的,少数才有淘滩下来的兵器装备,这次攻打随州,这些炮灰当然是冲在最前面的。仅仅围城两天,观察了周围态势,没有官军埋伏,放心大胆开始攻城,还是老一套,先是三千多炮灰冒着炮火,持续不断挑土填壕沟,用了整整三天在死伤上千人的代价中填平了一段两三仗长的护城河,接着就是四五千炮灰扛着百余架新做的云梯开始蚁附攻城,城头上早就准备好的明军,滚木雷石,炮火箭矢如飞蝗,底下哀嚎一片,城头上也时不时有被击中的明军哭嚎,双方都在较劲,又都没有全力争夺,都是打老仗的对手,都在试探各自的忍耐极限,城下攻一波,退下,再来一波,城头上守军上去一波,再换一波,这样你来我往,一天时间来回了七八次,双方都明白这仅仅是大战前的热身,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大帐内罗汝才和马守应喝着酒谈笑风生,今天一天下来死伤不过两三千,不多,对于见惯了死伤上万的老反贼来说,不过就是毛毛雨,反正都是炮灰,随时随地都能抓一批来,心理上毫无负担,随州城并不大,比襄阳小多了,在他们看来,再有个十天半个月,随州一定能拿下,不急,大家慢慢耗着吧,官军现在分身乏力,毕竟需要对付两路大军,而李自成那边才是重头,他们这边在官军看来不过是偏师,不会很快围过来,所以两个人可以放心大胆攻城,让那些官军去全力对付李自成那一大坨,这才是两个人要求分兵的原因,任何时候保存自己才是最上策,要是听李自成的。全部合在一处,这样大的目标,肯定会成为所有官军合围的目标,只有现在才是最没有心理负担的时刻。
第二天一切照常,大量炮灰在督战队雪亮钢刀的胁迫下,冒着炮矢,几千人磨磨蹭蹭涌向随州城墙,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涌上来,上百架粗制滥造的云梯,最后能搭上城墙的不过二三十架,接着就是喊杀声四起,滚木雷石砸下,炮灰血肉横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各种残肢断臂到处飞杨,古代肉搏战的残酷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众多无奈的生灵在双方你死我活的搏斗中灰飞烟灭,只讨来一丝后面首领笑盈盈的眼光,如此卑微,如此渺小,乱世人命不如狗,可能更多的感觉自己死了比活着好,才会真正象僵尸一样冲上来送死。
城外城内都很满意,没有被攻破的地方,又都可以从容调派,这几天主要是比拼双方的意志力,互相消耗,看城内的布防,知道有准备,官军数量不少,也不指望一天就能攻下,城内也是一样,看外面没用精锐投入,猛如虎自然不会全部投入,他内心想冲出去来个痛快的,可是一想起洪大人反复交代不许野战,就犹豫,底下将领也是窝着一肚子火,叫嚷着要冲出去速战速决,都被他按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才开始,若是真的稳定不住,冲出去虽然不怕,保不定中了埋伏就不好了,虽然现在自己手下鸟枪换炮,装备得到了加强,可外面毕竟有五六万流寇,看起来也是衣甲鲜明,肯定得到了襄阳城的补给,并非普通农民,而自己才一万出头,若是因小失大,丢了随州,无论如何无法向洪大人交代,所以这两天他只是按部就班指挥一批批官军轮换上城头,只要压制住流寇的攻城势头,拖也能把流寇拖死拖残。
他是这么想的,外面的罗汝才和马守应也是这么想的,都是用人命在拖,就看谁先忍不住,一连十多天,天天如此,城下尸体堆积,已经开始发臭,没有人清理打扫,死人还不如死条狗,两万炮灰死伤近半,唯一的成绩是城楼开始有些破损,是用几千条人命换来的,城内守城士兵伤亡两千多,比流寇少多了,可伤痛哀嚎会影响士气,官军怨声载道,说从来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以前跟着猛总兵一直都是冲锋在前,不像现在这样窝在城里做缩头乌龟,只挨打不还击,几个副将游击天天缠着猛如虎要求派他们出去突击一下,现在装备精良,又有这么多数量官军,不怕对面这些乌合之众云云,连猛如虎的儿子猛先捷也跟着起哄,但猛如虎知道对面是十几年打惯了仗的马守应和诡计多端的罗汝才,看起来天天声势浩大攻城,其实都是四处掠来的炮灰,真正的精锐并没有出动,若是沉不住气,冒险冲出去,很有可能正中贼寇下怀,因此再三压制手下,怕他们意气用事,但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队伍,他自己就是个火爆脾气,手下自然也是一副不怕死的的摸样,天天缠着,难免心中活动,洪承畴只要求他守好随州,并没有说他不可以灵机应变,出城短促出击,时间一长,他也感觉如此象牛皮糖一样被动防守,不如来一次狠的,要是能打个打胜仗,洪大人必然不会怪罪,只会褒奖。
城外农民军内部也是怨言四起,打了十多天,大量消耗,不见进展,里面守城兵丁不见减少,反而有增加趋势,看起来不像是不堪一击的地方军阀,长此以往,粮草消耗不说,光每天看着死伤无数,必然影响大家的士气,不如退往别处,寻找机会先攻打一些小县城,多少补充一下损失等等,罗汝才马守应知道,这群跟随自己多年的人马,其实就是有畏难情绪,能偷鸡摸狗最好,不习惯打硬仗,可眼下打了十多天就这样前功尽弃,被李自成看不起是小事,关键是以后攻打更大的坚城就更没指望,所以他们就是要坚持攻打,当然也在等待守城军队出错,他们两个毕竟有四万多老兵,里面满打满算不过近万官军,用两万炮灰消耗掉一半官军,比什么都划算,最后来个一锅端,自己老营的损失就会降到最低,所以一方面加强自己的防卫,防止官军偷袭,一方面每天还是不停驱赶炮灰进攻,就是不给官军喘息的机会。
又是两天过去,城里的死伤超过了三千,所以增加伤亡,是因为对面流寇派出了两三千老兵乘乱攻上,主要是试探城里官军实力,这些老兵造反经年,实战经验丰富,装备虽比不上官军,但手上拿的至少都是真家伙,顺着云梯爬上来,有一部分攻上了城头,官军迅速四处堵截,经过一阵拼杀才将这些流寇老营人马赶下城池,使得官军也损失增加,猛先捷等将领一肚子火,纷纷要求偷袭敌营,猛如虎本来还想固守,但这两天流寇攻势开始发力,他内心也觉得需要给流寇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考虑再三,终于下决心试试,给了猛先捷三千人马,要他在半夜时分相机出城偷袭,另派副总兵张应元率三千人马接应,若偷袭得手,则乘势攻入敌营,毕其功于一役。
这样安排没有错,古时大家都有夜盲症,黑夜中谁也看不清谁,一旦任何一方被攻入营寨,基本会引起营啸,然后就是混乱中互相践踏,死伤惨重,流寇多次吃过这样的大亏,被少量官军打败,而老造反罗汝才和马守应一直都在防备官军来这一手,虽然十几天下来官军只是一味防守,没有偷袭,可狡猾的罗汝才明白官军不会那么老实,尤其在这么多天只挨打不还手的情况下,必然会生出铤而走险的想法,所以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每天天一黑自己的大本营就后撤两里地,前面则是炮灰和部分看押的老营人马在,马守应也是如此,硬攻城池只是虚的,他们最拿手的就是偷城,等炮灰消耗完了,更多的是智取,绝不会强攻。
半夜时分,十几天紧闭的随州城大门悄悄开启,猛先捷和张应元两路人马先后出城,黑夜中不打火把,凭着白天记忆中流寇营寨大概方位前进,也就五里地不到,借着月光,前面已经隐约能看到流寇密密麻麻的营帐,靠的近一些后,猛先捷命令全体士兵掏出火折点燃火箭,几千支带火的箭支腾空而起,飞向流寇大营,深秋季节,天干物燥,微风吹拂,火箭钉在帐篷上立即火势乱窜,天地间一下子变得光明一片,旁边精悍士卒赶忙乘乱搬开拒马鹿杈,三千人马在各种惊呼声中冲进大营,这一切都在片刻之中发生,流寇大营内杂乱无章,到处是逃命的兵丁士卒,官军如入无人之境,砍瓜切菜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