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p>
带妞妞和蛋蛋吃过羊肉泡馍后，李建昆将俩孩子领到医院。</p>
预防针已提前打过，告诉他们，他们的大，只是生小病，像他们平时感冒发烧一样。</p>
“大，打针了吗？”</p>
“打针疼不？”</p>
俩孩子凑到病床边，脸上仍挂着笑容。</p>
今天有太多值得他们高兴的事。</p>
一下子出现三位叔叔。</p>
第一次见面的英雄叔叔，还给他们捎来好多稀罕礼物。</p>
这会儿，妞妞怀里捧着一只洋娃娃。</p>
蛋蛋手上拿着一只上发条的铁皮青蛙。</p>
高进喜揉揉他们的小脑瓜说：“疼哩，疼死了。”</p>
两个小家伙揶揄大笑。</p>
“让英雄叔叔带你们去玩吧，我和你们的大说点事。”</p>
李建昆望向房门旁，吴英雄走过来，牵走妞妞和蛋蛋。</p>
孟巧兰看一眼丈夫后，跟着离开，并带上房门。</p>
房间里只剩下李建昆、胡自强和高进喜三人。</p>
这已是今天的二番战。</p>
“你是想让两个孩子，还没长大，就没有父亲吗？”</p>
李建昆沉着脸问。</p>
靠坐在病床上的高进喜苦笑，妞妞和蛋蛋出现时，他便明白，建昆要拿这个说事：</p>
“院长不也说了，没什么大病吗。”</p>
胡自强插话：“院长说再这样下去，你能活过五十，他跟你姓！”</p>
高进喜：“……”</p>
年近古稀的老院长，不可能说这样的话。</p>
李建昆：“你已经做的够多了，现在时不待你，你又能怎么样？”</p>
绥县的经济状况，比他们第一次过来时，明显好不少。</p>
县里都出现几座大楼式建筑。</p>
外加几座新型工厂。</p>
老高被免职背后的原委，李建昆没有和他讲，暂时也不打算讲了。</p>
高进喜沉默少许后，说：“目前的经济提升，都只是暂时的。</p>
“比如说建昆伱帮衬搞起来的辣条厂，现在效益确实不错。</p>
“但有些地方已经在学我们。</p>
“如果我们县一直是现在这个状况，后面我们是竞争不过的。</p>
“绥县贫困的最本质的一個问题，还没有解决。</p>
“我、不能离开。”</p>
高进喜顿了顿，苦笑说：</p>
“是，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p>
“但我好歹有点资历，也有些群众基础，我的谏言，我的行为，总能产生一点推动……”</p>
“你等下。”</p>
胡自强没好气打断他，问：“绥县贫困的最本质一个问题？</p>
“就一个问题对吧？</p>
“也是你心心念念的问题对吧？</p>
“那还不简单，你说，是啥！集我和昆子、英雄三人之力，还不分分钟给你办了？”</p>
高进喜望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一阵语塞，半晌后才说：“没那么简单的。”</p>
“老高，我只能说，你对如今的我、建昆、英雄三人的能耐，一无所知！”</p>
胡自强傲然道，大手一挥：“到底是啥，讲！”</p>
高进喜嘴唇翕合，仍没有开口。</p>
李建昆插一嘴说：“路。”</p>
高进喜眼神猛一亮，感慨道：“还得是建昆啊，只怕早看出来，我想明白这个问题并不久。”</p>
自从想明白这个问题后，他便产生一个愿景——</p>
从县里修一条直达市里的水泥马路。</p>
不再有那么大尘沙，不再有那么多坑洼，各种车辆能在上面欢快驰骋。</p>
这样一来，即使是他们绥县这样的贫困小山沟。</p>
也能发展商业性质的工农业。</p>
无论捯饬出一些什么商品，都不愁卖了。</p>
人们的生活也会变得更便捷，说不定会有更多人才，愿意留在家乡，或回到家乡。</p>
这才是绥县真正的致富之路。</p>
若能建起来。</p>
造福世代！</p>
这也是他愿意为之奋斗一辈子的目标！</p>
胡自强并不笨，只是很多时候懒得动脑子，他可不认为老高和昆子口中的路，只是一条几里的夯土路。</p>
蓦地想起来时看见的那些荒凉大漠、嶙峋峰峦、幽深山谷……</p>
一幅黄土高原的复杂地势在脑子里展开。</p>
胡自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p>
这里为啥能作为革命根据地啊？</p>
胡自强脑门见汗，睁大眼睛望向高进喜，问：你、该不会想从这里修条公路，通省里吧？”</p>
高进喜讪笑摆手：“这事没人敢想。”</p>
胡自强又问：“通到市里有多远？”</p>
“大约一百二十公里。”</p>
瞎！</p>
特区天天搞建设，对于修路的行情，胡自强一清二楚。</p>
这玩意儿基本等于拿钱来铺。</p>
一公里水泥路的造价，动辄数十万。</p>
但那是特区。</p>
在陕北地势如此复杂的地方修路，天知道要翻出多少倍，但凡架个桥，钻个隧道——</p>
百分之百会有这种情况发生。</p>
咕咚！</p>
胡自强狠狠吞咽一口唾沫，当他刚才的话没说。</p>
李建昆突然凝视着高进喜问：</p>
“这是你最大的心愿？”</p>
高进喜皱皱眉道：“建昆，我知道你有钱，但没道理要你拿钱出来，给我的家乡修路。”</p>
胡自强瞪大眼睛盯着李建昆：“昆子，你不是吧？”</p>
几个亿估计都打不住。</p>
昆子这个妖孽，大概率能拿出来。</p>
问题是……谁的钱也不是大水淌来的。</p>
要按他说，甭想了，直接绑吧。</p>
李建昆仍深深看着高进喜：“你先回答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