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厂的一号车间里。</p>
空旷的居中地带，十几拨人马呈扇形围聚在一起。</p>
每支队伍之间又隔着一定间隙，泾渭分明。</p>
队伍前面坐着老头，老太太也有，只是不多。</p>
队伍后面戳着更多的青壮。</p>
像是开什么堂口大会……</p>
李建昆站在场地中间，和大家讲述着今天将他们召集过来的目的。</p>
冉姿和张富戳在人群没围拢的豁口位置。</p>
“想当初咱们第一次过来，差点没被轰出去，看邓云友的态度，103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咱们合作。</p>
“谁能想到，再过来103厂，这边的一切资源任咱们用。”</p>
冉姿颇为感慨地说。</p>
不仅如此。</p>
103厂最厉害的那几名“九级工”，包括余师傅在内，一个不落，全部主动申请返聘，成为公司职工。</p>
邓云友几十年在103厂建立的权威，轰然崩塌。</p>
人走茶凉。</p>
据说带着妻子，回农村老家去了。</p>
103厂现在岂止是和他们合作？</p>
说话顶用的人，简直唯老板马首是瞻。</p>
转变来得太快。</p>
冉姿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儿。</p>
“知道老大的本事，他们还不赶紧抱大腿？”</p>
张富侧头笑了笑：</p>
“姓邓的纯粹是自掘坟墓，明明是件好事，他非得按照自个儿的性子拗着来。</p>
“和老大作对？</p>
“只能说他不知者无畏。”</p>
冉姿碰碰他，将声音压低到最小：“诶，你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吗？”</p>
“蹊跷啥？”</p>
张富反问：“你是说老大怎么知道沈阳器械厂会倒闭对吧？”</p>
冉姿点点头。</p>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为选厂址的事，老大天天和市里的人在一起？</p>
“从他们嘴里知道一些风声，有什么好奇怪的？</p>
“只能说和咱们的事正好撞……其实也不能说正好，老大不是一直不急不躁地等着吗？</p>
“不过老大还是厉害，国企破产倒闭这种大事，不到正式宣布的那一刻，估计没个准，老大不是早看穿了吗，没和市里接触之前，和余师傅他们聊天时，不就说过国企也会倒闭？</p>
“老实说，我当时还以为他唬人呢。</p>
“谁能想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真发生了。</p>
“还得是老大啊。”</p>
冉姿听听有些道理，然后附和道：“真不知道脑子咋长的。”</p>
张富嘿嘿一笑：“冉秘书你找个机会抱着他头研究一下嘛，别人得喝一壶，你肯定没事，我保证。”</p>
“好你個张富，你也变坏了！”</p>
冉姿给了他一记“拧老腰子肉”，遂抬起左手，雪白的手腕上有块百达翡丽：“该到了吧。”</p>
张富搭话：“应该差不多。”</p>
不多时，厂房门口传来发动机的轰鸣。</p>
一辆黑色伏尔加吱一声停稳。</p>
啪！啪！</p>
车门打开。</p>
张贵抛着车钥匙，和拎着一只黑色真皮公文包、风尘仆仆的林新甲，大步流星结伴走进厂房。</p>
听到动静，李建昆扭头探去，遂环顾周遭说：</p>
“来了。”</p>
十几支队伍顿时打起精神。</p>
互相之间仿佛有电花激射在一起。</p>
呲呲呲……</p>
林新甲踱步来到李建昆身旁，从公文包里取出厚厚一沓资料，交给到他手上。</p>
李建昆拍拍他肩膀：“辛苦了，让张贵先送你回宾馆休息吧。”</p>
林新甲却是没动：“那个，还有件事——”</p>
“晚点吧。”</p>
李建昆打断他，然后捧着资料，继续和十几家厂子里的人员交流起来。</p>
这十几家厂子，都想与华电联营。</p>
但合同还没签。</p>
他们也不知道自家厂子能在华电的超级工厂里，占股多少。</p>
这是首次见真章，大家摩拳擦掌，好叫华电的人看到他们的厉害，以此增加后面的谈判筹码，获得更多股份。</p>
当然，这是他们的想法。</p>
这些资料来自科院自动化研究所，林新甲刚从首都取来。</p>
四款半导体设备的制造图纸。</p>
“各位，不唬伱们，这四款设备，包括往后的设备，制造难度非常非常之高，我的意思是——”</p>
“来，我看看。”</p>
余大尾从板凳上蹿起，迫不及待上前，先薅走一款设备的资料。</p>
其他厂子的人一看……你个老余头简直不讲规矩。</p>
唰！唰！</p>
领头的老将纷纷出马，上前来薅。</p>
“喂，喂，你们温柔点，别撕坏了！”</p>
李建昆硬是被挤出人堆，手上的资料没了……</p>
不多时，看见他们脸上纷纷露出难色。</p>
李建昆反而笑了。</p>
这是正常的。</p>
如果这些半导体设备，他们顺手拈来，咱们的高科技产业早腾飞了：</p>
“有竞争是好事，但没必要这样争。</p>
“往后大家联营办厂，都是一家人。</p>
“大家应该通力合作，能把设备制造出来，是首要的重点。</p>
“至于说你们谁功劳更大，这个不难统计嘛，谁解决的疑难问题最多，谁的功劳自然更大。”</p>
听听，有道理。</p>
余大尾向那些没抢到资料的队伍招招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