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查明李建昆的情况后。</p>

赖中民的心路历程，主要分为四个阶段。</p>

起先是震惊。</p>

而后愤怒。</p>

紧接着想出“两全其美”之策，是兴奋。</p>

现在，把糅合着举报内容的建议书，递交到上面后，心里更平添一抹痛快。</p>

也就是说，赖中民当下心情极好。</p>

他自认替国家揪出了一头隐藏极深的巨型怪物。</p>

除之，既能还人民公平。</p>

还能爆金币。</p>

尽管这几天一直和863计划统筹部的同仁们，谈论这件事，但有句话，赖中民藏在心里没说出来：</p>

他认为自己功劳不小。</p>

同时，赖中民也觉得没必要说。</p>

上面有所动作后，他的功劳自然会显现出来。</p>

一辆悬挂红底黄字牌照的黑色桑塔纳，驶入科委大院。</p>

上面的动作，比赖中民想象中来得还快。</p>

车上只下来一个人。</p>

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p>

863计划统筹部里，其他人刻意回避了。</p>

中年男人审视着赖中民：</p>

“你就是赖中民？”</p>

“正是。”</p>

“信里面涉及到的内容，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p>

赖中民以为他是要确认内容的真实性，义正言辞道：“统筹部里的人都知道，那天我特意通知李建昆过来，并喊齐统筹部所有人，当面对李建昆进行质问。</p>

“他虽然遮遮掩掩地没敢承认。</p>

“但无论是表情还是行为上，无疑等于默认了。</p>

“另外，我仔细调查过，手上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和港城首富李建昆，是同一个人！”</p>

中年男人漠无表情问：“证据呢？”</p>

“在我办公室。”</p>

“拿过来。”</p>

“好的，您稍等。”</p>

赖中民嗖嗖冲回科委给他安排的临时办公室，取来一只大号的、鼓囊囊的黄色信封。</p>

他本以为对方会迫不及待查看。</p>

哪知人家直接塞进黑色皮质公文包里，然后说道：</p>

“现在，你去通知统筹部所有人过来。”</p>

“所有人？”</p>

“对。”</p>

“可是、有人现在可能不在科委。”</p>

“打电话，让他们立马过来。”</p>

赖中民想想道：“行！”</p>

……</p>

统筹部的人聚齐后。</p>

咔！</p>

中年男人踱步到门口，反锁上红漆实木门。</p>

这声音落在统筹部众人耳中，莫名地使得多半人心头一颤。</p>

唯有赖中民，仍然神情亢奋。</p>

他搬来一张靠背椅，摆在房间居中的空地上：“您坐。”</p>

中年男人踱步回来时，瞥他一眼：“你自己坐吧。”</p>

赖中民笑了笑，也没有落座。</p>

中年男人环顾房间内的众人，缓缓说道：</p>

“首先，我想对大家说几件事，或许会包含一些问题，大家带着问题思考一下。”</p>

众人纷纷颔首，侧耳聆听。</p>

“1、你们都是科学界人士，应该对光刻机这种设备比我更了解。</p>

“我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这种设备的研发难度。”</p>

中年男人自问自答：</p>

“自六十年代早期开始，以科院半导体所为首的全国多家科研机构，就开始通力合作研发光刻机。</p>

“历经二十年，才研发成功第二代光刻机，三代光刻机算不上完全拿下。</p>

“我要说的不是技术攻关的问题。</p>

“你们明白其中的投入吗？</p>

“有人去细想过华夏硅谷公司研发出第四代光刻机，投入了多少资金，甚至是一些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吗？</p>

“如今事实已证明，我国的光刻机技术世界第一，荣誉是属于我们的。</p>

“那么这些投入从何而来？</p>

“花如此大的代价，去研发光刻机这种需求度很低的产品，所能获得的收益，会比商人拿同样的资金，去投资其他领域更多吗？”</p>

统筹部的多半人目露沉思。</p>

赖中民眼皮狂跳，他想，说这些干嘛？</p>

事情的发展有点不对劲……</p>

“2、你们应该都知道，鹏城特区有座华电芯片产业园。</p>

“投入资金单是明面上，已高达几個亿，有些东西……比如高尖端设备，还不是钱能买到的。</p>

“尽管特区华电公司的传呼机业务也挺赚钱，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伱们：</p>

“总体来讲，这家公司一直处于亏损状态。</p>

“而在这种情况下，特区却并没有亏，每年都会得到这家公司上缴的巨额款项。</p>

“有人明白其中缘故吗？”</p>

中年男人扫视现场众人，然后仍自问自答道：</p>

“因为要投钱的事，华电来，赚钱的事，大家分。</p>

“特区拿百分之五十一。”</p>

统筹部的大部分人表情动容。</p>

赖中民眉头紧锁。</p>

“3、那封信中有这样一个形容——‘搞资本主义’，什么叫搞资本主义？商业部门旗下也有公司在港城，要按这种说法……”</p>

赖中民：“！！！”</p>

“你们要明白，港城本身是一个资本社会。</p>

“在那里发展，自然要遵循它的社会本质和规则。</p>

“有件事我可以透露给你们：</p>

“大家都知道，招商局承接了蛇口开发，资金投入是海量的，原本可谓入不敷出。</p>

“但现在，蛇口开发得很好、很快。</p>

“资金能快速解决的缘由在于，某人以1港币的价格，转让给了招商局一家控制资产高达百亿港币公司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p>

统筹部众人皆是惊愕地睁大眼睛。</p>

这个某人是谁，根本不用想。</p>

赖中民额头见汗，但嘴里似乎有话要说，强忍住才没打断中年男人。</p>

“4、那份信中提到的建议，说得简单。</p>

“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真按照这个建议来，会发生什么事呢？</p>

“老实讲，不好揣测，我们先说点都不用想象的吧。”</p>

“第一，即使那人有一百亿美金资产，也是在境外，是想收就能收回的？”</p>

“第二，像那样的人，可以说是任何国家、地区，都愿意扫榻相迎的人物——”</p>

中年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看赖中民后，又扫视其他人：</p>

“如果偏偏我们成见很深。</p>

“这是要逼他和他的家人……离开吗？”</p>

这下不仅赖中民额头见汗。</p>

统筹部其他人也一样。</p>

中年男人用深沉的目光，逐一打量过统筹部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赖中民身上：</p>

“以下是我需要转告的话：</p>

“这人确实是个另类，但是没有见他造成什么危害嘛，相反，还带来不少好处，他的爱国之心毋庸置疑。</p>

“既然是另类，我们就不要用正常眼光来看待他嘛，何不看成一个归国华侨呢，毕竟他想成为这样的身份，只是举手间的事嘛。”</p>

统筹部众人表情肃穆，没有人漏听一个字。</p>

归国华侨？</p>

众人这样一想后。</p>

蓦地发现，事情变得完全不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