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小伎俩,现在就已经很管用了!
赵方很清楚,战争中的伤亡,很多不是在厮杀中直接造成的。伤者在战后或受伤后的一定时间内得不到救治而死,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如果是宋军遭了这样规模的火攻,那别说救不出人来,便救出人,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死。定海军却能将紧急施救的技术普及到这种程度,对大批伤员展开大规模的紧急救治!
赵方粗略估计,那么多伤员里,至少能活下来五成,而继续在军中服役的,不少于两成。
两成的比例,已经高得惊人。怪不得那郭宁十万火急的冲到城里,他不光是想着报复,他是真能救人、真能抢时间活人的。
而经历过一次生死考验的战士重上战场,轻易就能成为军队的骨干,做到一以当十!
古人云,见微知着。既然知道了这些细节,进而推算定海军的战斗力究竟如何,定海军政权的治理能力如何,并不困难。从推算的结果来看,这样一个政权,真是大宋能够谋算利益的对象吗?
就在赵方陷入深思的时候,有定海军骑士搬运本方伤员,恰好经过一群宋军伤员集结之地。此前两方争夺城门时,爆发的战斗短促却勐烈,宋军死者上百,轻重伤者更是足有两三百人之多。
定海军得势之后,倒不阻止宋军收治伤员,于是孟宗政带着一些部下,将他们收拢在看街亭以北的岔路上。
一名宋军伤员昏昏沉沉间,忽然看到本方同伴替定海军推车送水,大概是伤痛冲昏了头脑,他奋然站起呼喝,指责定海军杀伤宋人,还要驱使宋人为苦力,实在过份。
周围一片哗然,都以为定海军必然严惩此等狂徒,却不料几个定海军的军官商议了下,派人送了两个青囊过去,又让一个士卒比划着,指点宋人如何应用青囊里的药物。
赵方再次叹了口气。
短短片刻,他一声接一声地叹气,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的哀怨,以至于周边好几名定海军骑士都举目注视。
迎着他们的视线,赵方忽然唤道:“军爷!这位军爷!”
始终盯着他们的一名定海军都将催马过来。或许得了郭宁的吩咐,都将在马上行了个军礼,但脸色很是警惕:“何事?”
赵方执着自己的竹制马鞭,递到都将眼前:“烦请军爷将此物带到城外,交给我宋军的神劲军统制扈再兴。他掌管着辎重营,能调动更多的车辆和盛水器具。另外,我军还有专门的漉水囊和包茅,用以过滤净水有奇效,必定有益于贵军的伤员,还请不要疑虑,尽快取用。”
都将有些狐疑地接过马鞭,捏在手里抛了两下,见赵方神情诚恳,他的脸色稍微和缓些,旋即携着马鞭,奔出城门去了。
须臾之后,城外宋军后队集合的车辆也投入到运水的队列。数十枚内缝两层绢布,圆径五寸的漉水囊送到定海军手里,其中奥妙使得定海军的军医们啧啧称赞,立刻受到欢迎。而后几捆包茅送到,也都得到运用。
都将折返回来,态度变得恭敬许多。他双手捧着马鞭,微微躬身,交还给赵方。
赵方接过马鞭,沉声道:“还有一事。”
“请讲。”
“久闻周国公宽厚仁德,贵军更是义师,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不过,此地仍是战场,贵方就这么忙于救人,是否太小看了女真人?不瞒足下,我料定女真人犹自存留着最后的兵力,他们即将反击,战场就在开封城里!还请足下尽快通知负责此地防务的军官,万万不可小觑了敌人!”
都将侧脸看了赵方半晌。
赵方只当他不信,指着侯挚所在的方向,待要揭示此人身份,以作证据。尚未言语,忽听那都将沉声道:“不必担心。”
“什么?”
“这场火攻确实出乎意料,不过,女真人后继的调度,我们倒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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