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和尚却似乎没有任何意外和惊讶之色，反而有些认同少年和尚的话。

他喝了口茶水，看向远处天空，一双眼睛仿佛能够透过亿万里，看到遥远土地上的佛门圣地。

“贫僧不信佛，但信佛法，心中有佛法，便是佛，这一点，想必小道友是最清楚的了。”

少年和尚点了点头，又道“大师对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有何看法？”

老和尚想了想，微笑道“放下屠刀，屠刀在谁手？世人只道放下便可超脱，以为心中可得宁静，却从未想过，那个起初放不下的人，正是自己。世间除了佛法，还有礼仪、道法，世间有多少大道流派，就有多少种道理，但，纵使道理有千千万万，可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真正自己做到呢？人的心眼心窍极多，或许最初，那些先辈都是为了学‘法’来约束自身而努力读书修行，可是到了如今，世人都喜追求一个捷径，修行追求一步登天，学习希望过目不忘，一眼便能看透其中道理，在贫僧看来，实在是愚昧至极。”

老僧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贫僧自己都做不到严守己身，哪里又有资格去教训他人了呢？”

少年和尚认同老僧前面的话，却不认同老僧后面的这句自嘲，“大师此言差矣，即使将来有一日，世间之人皆不喜道理，纵使将来某一日，这世间真的变成了我们不希望变成的样子，但我相信，一定还会有人能够挺身而出，即使背负世间万灵的误解，也要将道理继续讲下去。”

“嗯，贫僧也愿意去相信，毕竟，今日就见到了一位。”

说着，老和尚看着眼前的少年和尚。他这辈子以来，第一次见到和佛与魔两者，都走的如此近的人，或许这才是真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吧。

“唉，人老了，话也变多了起来，今日絮絮叨叨了许久，小道友莫要见怪。”

茶水已经喝完，老僧看着在不远处拿着扫帚正在扫地的女孩，眼中有不舍，却也有一丝释然。

“贫僧希望小道友能够答应一个请求。”老僧开口，少年和尚也看向那个小女孩，没有问是什么请求，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贫僧便没有什么挂念的了。”

真的没有什么挂念的了吗？

老僧说完，又看向院子四周，仿佛见到了几十年前，这个寺庙里那几名在大太阳下抱着扫帚打扫的几个光头，那时的他们，还那么年轻，心是那么的纯净，活的很轻松。

老僧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疑问

按理说，修行者修行功法，追求大道，站到了更高的地方，应该会觉得更加自由才对，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越来越累呢？

想不明白，也想不动了。

“阿弥陀佛。”

老僧收回视线，双手合十，对少年和尚拜了一下，少年和尚同样如此做。

“大师走好。”

少年和尚低语了一声，老僧脸上挂着笑，就那么坐在那儿，睡了过去。

于此同时，旁边那棵老槐树，却抽出了嫩芽，几息时间后，花开满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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