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得宋氏不明所以,宋安然的眸光却猛然一颤。
血脉羁绊,她和父亲不就是……
宋安然眼中的轻视淡了,忙起身道:“大师勿怪,信徒愚笨不晓佛缘,还望大师不嫌帮帮信徒。”
空明没有直接应下,而是深深拧着眉,似在犹疑。
宋安然忙道:“只要大师能帮信徒解决心头苦恼,信徒愿捐千两香火。”
空明摇了摇头,“贫僧之所以离开普陀寺游历,便是因与方丈所思相违。
佛主自在苍生心中,何须必塑金身。贫僧不求金银相报,惟愿施主日后一心向佛,慈悲为怀。”
一听空明不求钱财,他的形象在宋安然眼中瞬间高大了起来。
世人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可世人皆是这凡世俗尘中人,又怎会不好黄白之物。
而这空明连钱财都不要,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骨,不图所求,自让人更为信任。
空明看了宋氏一眼,宋安然会意,敛下眸子轻声道:“今日有劳姑母了,您先回去歇着吧,无事时让表妹常来坐坐。”
宋氏听宋安然要撵自己走,起初有点不高兴,但一听宋安然后面的话便知她是记着情的,便欣然告辞。
宋安然遣散了一众婢女,方才询问,“大师可有办法解我困扰。”
空明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宋安然的眸中带着可惜的目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行事留善,也是给自己留下退路。”
宋安然懒得听这些,但唯恐惹恼了空明,只得耐心颔首称是。
空明在屋中踱步,走了几圈,面色凝重,看的宋安然紧张不已,“大师,如何?”
“在时爱之深,去后责之切。”空明叹声道。
随口一言让宋安然顿时变了脸色,她就知道父亲一定在怪她。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宋安然宛若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迫切的等待救赎。
空明从怀中掏出一摞符纸,分别贴在屋内各处,又取出一个黄色锦囊,将符纸燃尽后装进了锦囊中,嘱咐道:“施主需将此囊放在枕下,切记不可经旁人之手,更不得被旁人触碰。”
人天生对禁忌有一种谜一般的执念,宋安然咽了咽口水,问道:“若是旁人触碰了会怎样?”
空明眸色无波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此缘会永生永世的追随你,直至施主离世。”
宋安然脸色瞬间白了,慌忙接过锦囊,双手捏着紧紧的,似是生怕有人夺走一般。
“大师,这样就好了吗?不用做些法事吗?”
空明语气清淡若云,“法事是给活人看的,意在让活人觉得香火钱不亏,在贫僧这里却是不用的。”
空明越是淡漠,宋安然便越是信任他。
空明又淡淡道:“施主尽管放心便是,贫僧还会留在长安一段时日,施主有事可尽管寻贫僧。”
送走空明,宋安然忙将香囊放在枕下,期待又紧张的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夜色临近,宋安然沐浴过后便躺在了榻上,韩氏依然留宿在外间,随时候命。
宋安然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她将手伸到枕头下轻轻握住了那锦囊。
她警惕的等待着深夜便至的哭声和人影,可今日屋内异常安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香囊里传来淡淡的香气,莫名让人心安,渐渐的宋安然竟在等待的过程中合上了眼,在此醒来时天色竟已大亮。
她缓缓睁眼,因刚睡醒人显得有些迟钝,旋即她猛然坐起身,惊呼道:“奶娘、奶娘!”
韩氏一早便在外候着,见宋安然睡得香甜心中也是欣喜。
“奶娘,我没事了,我昨夜睡得很好。”久违的高质量睡眠让她神清气爽,疲惫顿消。
韩氏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
宋安然眼睛亮起,这位空明大师果然厉害,困扰她多日的问题竟手到病除。
精神状态好了些,宋安然便又分出其他的心思来,既然如此,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让空明大师为自己求子……
一封请帖送到了空明手中,空明接过看了一眼,淡然的颔首应下。
待送信的小厮走后,他才手持化缘的木钵走出客栈,穿过几道长街,见四下无人,立刻推开了玉颜阁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