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珍在家砸了好几个价值百万的花瓶。
佣人们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战战兢兢的守在一边。
苏婉珍没说话。
但她那张脸像是夏季暴风雨来临前阴沉的天空,眼睛像是从厚重暗黑的云层里透出来的一丁点的光亮,越发的引人恐慌。
“备车!”
苏婉珍站起身来,抬起手,边上的佣人立马识趣的上前,将边上的貂绒大衣小心翼翼的给苏婉珍穿上。
替她拎起包,送她出门。
苏婉珍去了医院。
霍时蕊还在医院里,截肢后为了避免伤口感染以及一些并发症,她暂时还不能出院。
再加上她如今精神也出了问题,又极其不配合医院的治疗,霍仲康已经拿她没有办法了。
在苏婉珍来之前,裴海珠来过一次。
这是裴海珠第二次在霍时蕊车祸后来医院,两人不知道在病房里谈论过什么,但裴海珠走的时候,霍时蕊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她不再像之前那么疯狂了,也很积极的配合治疗。
甚至是,她开始沉默了。
这种极端的变化让医护人员都很震惊,更别说苏婉珍了。
但得知裴海珠来过后,她突然又不意外了。
“大伯母怎么来了?”
霍时蕊靠在床头,被子遮住了她的下半身,让她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原本该是年轻而有活力的。
前些日子的精神疯狂让她变得像一滩沉寂的死水,她那双眼睛阴沉而又冷的看着苏婉珍:“该不会是为了颜蔷来的吧?”
病房里很暖和。
苏婉珍脱了身上的貂绒大衣,将大衣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后,她走近到床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爸爸有些天没来看你了吧。”苏婉珍突然说。
霍时蕊眼睛仍旧是阴冷的,“你想说什么?”
“他在给霍岐铺路,他想要让霍岐回到霍氏集团,他已经放弃你了。”
苏婉珍伸手握住霍时蕊的手,眼神心疼的看着她,“小蕊,我已经失去了时清,我不想再失去你,你和时清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时清没了,你残了,下一个会是谁,会不会是小茜,我是真的很怕。”
霍时蕊看着苏婉珍的握着她的手。
“大伯母说的是。”霍时蕊收回手,“我们这个家不能被霍岐给拆散了,他害死了时清哥,你们也弄死了佟姿,但我的腿这笔账却还没清算。”
“大伯母。”她看向苏婉珍,语气有些狰狞,“我要你把霍岐的腿给弄残了,他弄残了我一条腿,我要他两条腿!!”
苏婉珍没开口。
她看着霍时蕊,叹了口气:“他姓霍,不管你有多恨他,他身上都流着霍家的血。他现在是霍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言外之意,你爸爸和你大伯,都已经倾向于霍岐了。
她也不能这么做。
霍时蕊却在这个时候冷笑了一声,“大伯母这是已经忘了时清哥的死了吗?这么冷的天,时清哥一个人在地下,他不仅冷,他更心寒。”
“小蕊,我没有。”苏婉珍红了眼眶。
霍时蕊轻呵一声。
苏婉珍轻轻的拭了拭眼角的泪珠,说,“现在所有人都站到了霍岐的阵营,不会有人替你报仇的,他们也不会替时清报仇了,小蕊,伯母只有你了。”
“大伯母这是要认我做女儿,跟我相依为命,终生照顾残疾的我?”
霍时蕊的话让苏婉珍差点没绷住。
“你是我的侄女,这些也是我应该做的。”苏婉珍说,“你时清哥走了,还有我有你为他不平,可你现在这样,却只有我心疼你,我只是为你感到命运的不公。小蕊,你是霍家千金,你的人生不该在病床上度过。”
霍时蕊的手蓦地收紧。
她的人生的确不该是这样的!
她可是霍家的大小姐,是京海霍家的大小姐,她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的,是一呼百应的,是出个门前拥后呼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需要躺在病床上,甚至连站起来都困难!
一想到她今后会成为个残废,成个失去了一条腿连正常站都站不起来的人,她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小蕊。”
苏婉珍观察着她的神色,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以及紧紧攥着的手,她循循善诱的说:“小蕊,你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你原本可以有灿烂的人生,嫁个好的人家,拥有一辈子挥霍不尽的财产,都是颜蔷,如果不是她,你不会失去你的孩子,你和宁子澄早就结婚了,你现在已经拥有了幸福的让人羡慕的生活。都是颜蔷,都是她害的你。如果不是她,霍岐根本就不会回到霍家,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事情。都是她的错,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霍时蕊在发抖。
她不能大喊大叫,她妈妈已经跟她说了,可她已经控制不住了!
她会疯的!
对!
都是颜蔷!
都是她!
如果不是她,霍岐根本就不会回到霍家,时清哥也不会死,她也不会没了腿,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她!
都是她!
看着霍时蕊用手死死的抓着床单,看着她的瞳孔涣散又聚拢,整个人在一种崩溃的边缘,她的声音放缓,一字一句的慢慢开口:
“你可以大喊大叫的,你可以发泄你的情绪,你是霍家大小姐,你什么都可以做,你不需要隐忍,错的是他们,你可以报复回去的,让他们也尝一尝一辈子躺在床上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