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她低着头继续跟腰带较劲,同时温柔回答身后的人,“今儿天色好,带孩子们出去转转。”
姬无伤在她身后轻哼一声。
见她没摆弄好腰带,姬无伤绕到她前面,蹲下来把束得紧了一点的腰带放松了些,“别勒太紧,当心小家伙喘不上气。”
一边束腰带,姬无伤一边抬头用那双漂亮凤眼幽怨盯着她。
“以前你说,怕我做了皇帝冷落你,你自己摸着良心回答我,现在到底是谁冷落谁,嗯?偷偷带孩子们出去玩也不叫我,想把我一个人扔在宫里是不是?”
景飞鸢望着姬无伤幽怨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说,“没有冷落你,这不是听说你在跟大臣议事吗,我想着你肯定没空,就想自己带孩子们去玩,晚上我们三个还是会回来陪你吃饭的呀。”
姬无伤这才笑了出来。
他将脸颊贴着眼前的肚子,小心得仿佛贴着什么珍宝一样。
他问,“今天孩子动了没有?”
景飞鸢说,“动了两次,可惜了,你这个当爹的一次都没赶上,倒是曜儿和鱼儿,次次都在,俩人抢着趴我肚子上跟小妹妹打招呼。”
姬无伤轻轻摸着肚子,说,“昨天动了三次是不是?那今天估摸着还有一次——”
他站起身来,亲了亲景飞鸢的眉心,“走,我陪你们出去转转。”
景飞鸢惊讶地望着他,“大臣们能放你走?”
姬无伤轻笑一声,“再忙也得偷点闲啊,不然我就要在某些人面前失宠了,失宠了想再复宠可就难了,是不是?”
景飞鸢笑着靠他肩上,“你问某些人去,反正我这儿,你永远不会失宠。”
姬无伤低头看她,“那谁知道,今天就已经不想带我一起玩了,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忘记自己还有个夫君?”
景飞鸢笑得不能自已。
她勾着姬无伤的脖颈,“你怎么越来越幼稚了啊姬无伤,你怎么好意思总用你这张高冷脸说着这么幽怨幼稚的话,嗯?”
姬无伤低头轻轻嘬她一口,“大概是,爱妻予我甜蜜,孩子予我欢乐,终于得回帝位,事事皆如我意,让我不由志得意满,一忍不住就想跟亲近的你撒个娇……是吧?”
景飞鸢摸着他英俊的脸颊,想到他这些日子越来越温情,她不禁眼角眉梢都是笑。
“我很高兴,我能让你发生这样的改变。”
她望着姬无伤的眼睛,心里有一个声音说——
我更高兴,我的存在让你与前世的惨淡凄苦截然不同。
……
一家四口换了便服,只带了几个亲信,悄然来到威武侯府。
望着眼前破败得连匾额都掉落了的府邸,姬明曜噘着嘴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他摇着景飞鸢的胳膊哼哼,“婶婶骗人,说好的带我们去踏青去玩的,怎么刚从皇宫那个大房子里出来,又要进到另一个小房子里去?”
景飞鸢笑着说,“没有骗你们,我们先去看看你桑宁姐姐,等会儿再去踏青。”
姬明曜眨了眨眼,才想起来桑宁姐姐是谁。
他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
他好奇望着这破败的侯府,“她就住在这里呀?这么穷,这么破,那她岂不是每天饭都吃不饱,睡觉也睡不暖和?”
景飞鸢看着外面的府邸,平静地说,“是啊,她这半年一定没有过什么好日子,不过,这才是她真正的家,这才是她本应该过的日子不是吗?我们若想让她做好人,就得先让她认清现实,让她明白我们没谁欠她的,我们救她出苦海是情分,她得心存感恩,如此才好教育她,别再重蹈覆辙——”
姬明曜眨巴着眼睛望着景飞鸢。
他忽然问,“婶婶,要是我长大了也跟桑宁姐姐一样不乖,你会不会也把我扔到这破烂地方磨炼我的心性呀?”
景飞鸢回头看他,笑道,“不会。”
姬明曜眨眼,“为什么不会呀?”
景飞鸢温柔说,“因为你们俩不一样呀,她曾与我为恶,屡次想伤我,即便我能原谅她,我也不会花太多心思好生教导她,我懒得为她费心,我选择简单粗暴的将她扔去吃苦头磨炼心性。可换成曜儿你,我就舍不得了,你又乖,又善良,又可爱,你和鱼儿是婶婶最喜欢的孩子,如果你在长大的过程里犯了错,婶婶会想尽一切办法好好引导你教育你,花再多心思婶婶也愿意,婶婶啊,永远都不想看到你难过受伤害。”
姬明曜愣了愣,不由得埋进婶婶怀里,小脑袋用力拱了拱婶婶的胳膊。
他心里暖暖的,好像滚烫的水在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他真的好喜欢皇叔和婶婶,呜呜呜,他才不会变成桑宁姐姐一样的坏蛋呢,他沐浴着这样温暖的爱长大,又怎么会变坏呢?
“好了,别跟你婶婶撒娇了,皇叔我妒忌,快点起来。”
他正开心着呢,忽然一只手伸来,无情地捏着他后衣襟将他提起来。
他被迫起身,扭头幽怨地望着讨厌的皇叔。
下一刻,皇叔就轻轻敲了敲他额头,“再瞪我一个试试?这么喜欢趴别人媳妇怀里,信不信我明天就给你选个媳妇让你趴个够?”
“……”
姬明曜猛地睁大眼睛望着皇叔,脸颊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他拼命捂着自己的脸夸张地吼,“啊啊啊啊我不许不许不许!我才九岁啊皇叔,你不许给我选媳妇,我毛都没长齐呢!我不要!”
说完他就逃也似的跳下马车跑进了破烂的侯府里,跟后面有鬼追一样。
马车里,姬无伤和景飞鸢都愣住了。
下一刻,他们笑得前俯后仰。
啧,曜儿这样的活宝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啊,哪有自己说自己毛都没长齐的,要不要这么滑稽可笑?
看着小鲸鱼也追着姬明曜跑进侯府,姬无伤才止住笑,扶着景飞鸢走下马车。
他与景飞鸢走进侯府,轻声说,“如果周桑宁是个教不好的孩子,那就放弃她,不必多费心。”
景飞鸢点头,“你放心,让她重来一次是看在她母亲桑榆的面上,如果她还是不学好,那她就去跟赵灵杰一起戴着脚镣手铐倒一辈子夜香吧。”
姬无伤想起赵灵杰,不由挑起眉梢。
堂堂举人每天戴着手铐脚镣推着粪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倒夜香,鸢儿的惩罚真是够赵灵杰受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