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台阶上的陶蔚然吧唧吧唧嘴,他突然有点理解李木了,就这群刁民,是他娘的挺招人恨的。
“诸位,诸位勿要吵闹,听本官说。”陶蔚然清了清上下,双手下压。
“鸡蛋,鸡蛋,鸡蛋…”
“鸡蛋,鸡蛋,鸡蛋…”
“鸡蛋,鸡蛋,鸡蛋…”
陶蔚然:“…”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衙役往地上一顿水火棍,百姓们老实了。
陶蔚然深深看了眼这名老衙役,准备过几日找个由头让对方收拾铺盖滚蛋。
“诸位,本官陶蔚然,是此地新上任的县令,本官不讲那些之乎者也,只是要告诉你们,本官,爱民如子,谁若是再欺辱你等,本官与他,势不两立,无论是谁!”
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望向旁边的老妪:“县令不是才八品吗?”
众人纷纷点头,然后将陶蔚然刚才说的话当屁听。
陶蔚然差点骂娘。
压下了心头火气,陶蔚然朗声道:“本官虽然才从八品…”
老头:“哦~~~还是个从的。”
陶蔚然:“…”
再次压下心头火气,陶蔚然继续说道:“谁若欺辱你们,本官定与他势不两立,本官虽然品级不高,可却是此地父母官,这话,便是我陶蔚然说的,诸位可是听懂了。”
老头:“听懂了,出了萧县这地界,您就不好使。”
老妪:“那不还是放屁,咱萧县自己人,还能欺负自己人不成。”
陶蔚然感慨万千,突然怀疑起一件事。
李木最开始…会不会也是个好官,就是被这群刁民给逼的?
也懒得说什么豪言壮语了,陶蔚然将包袱扯开,一张张奴籍掉落在了地上。
二话不说,陶蔚然夺过身旁衙役的火把,扔地上一扔,那一张张奴籍化为飞灰。
百姓们,傻眼了,就连衙役们都满面不可置信之色。
陶蔚然挺着胸膛,中气十足:“诸位,这奴籍,本官就烧掉了,自此以后,你们便不是奴,不是仆!”
老头哭了,泪珠子一串一串往下掉:“好啊,好啊,不是奴了,成他娘的流民了,连个身份都没有了,又他娘的来了个狗官,不活啦,不活了啊!”
群情激奋,老头老太太们纷纷破口大骂。
“狗官,俺们没了奴籍,就成了流民,这狗官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他娘的狗官!”
“乡亲们,忍不了了,都成了流民,大家打他!”
“打他,打死他,除非给咱们鸡蛋。”
“鸡蛋,鸡蛋,鸡蛋…”
“鸡蛋,鸡蛋,鸡蛋…”
“鸡蛋,鸡蛋,鸡蛋…”
陶蔚然呆立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奴籍没了,就是流民了?
怎么这事,没人和他说呢?
眼看着百姓们一个个红了眼睛,陶蔚然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要不,把命交出去,要不,把鸡蛋交出去,二选一。
其实这事真不怪陶蔚然,观政郎就是端茶递水的,关于地方治理等问题,不会有人教他,而且出自东海大姓,从小到大也没接触过这种“基本常识”,像他这种观政郎,到了地方也有属官辅佐,问题是萧县官场从上到下都被抓了个遍,就剩几个衙役和一条土狗了。
衙役倒是知道这种“基本常识”,没了户籍奴籍就是流民,问题是他们根本没想到陶蔚然会玩这么一出。
陶蔚然直接从怀里抽出了银票:“乡亲们,乡亲们莫要冲动,一万贯,这里有一万贯,给所有萧县百姓的,本官会带你们上工,有工钱的。”
老头大喊道:“欺人太甚,又拿几张破纸糊弄咱,俺们就要鸡蛋。”
老妪轻声对老头说道:“纸也好,贵着呢,没鸡蛋,咱就要纸吧。”
“也是,狗官,把纸给俺们,俺们不要鸡蛋了。”
陶蔚然抬起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李木,是被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