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提督衙门里只剩下周世显,史可法两人。
看了看史可法,又轻声道:“劳烦部堂大人坐镇南京,统筹一切。”
论军事能力,史可法自愧不如,很痛快的答应了:“好。”
这一番调度从容不迫。
周世显在厅中踱着步子,又徐徐道:“我将凤威军主力,交予部堂大人,部堂大人可在南直隶,两淮布防,接应二李,黄总镇各部。”
凤威军如今六万兵力。
他打算将六万兵力拆分使用,将四万主力交给史可法,作为总预备队使用,凤威军是全军驮马化的机动野战兵团。
最适合堵缺口,反击作战。
“啊?”
史可法一哆嗦,惊呆了,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位贤侄竟然将凤威军主力交出来,让他来指挥?
“贤侄……这是何意?”
为何要将凤威军拆开了用?
周世显却神情自若,猛然间伸出手,在大明的近海海岸线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这条线从松江口出发,走黄海,直插天津卫。
“哒,哒!”
手指在天津卫敲了几下,周世显俊朗的脸上带着决然:“小侄亲率两万兵马,走海路直插天津。”
“啊?”
史可法又是一呆,这行么?
这样的奇思妙想,让史部堂大吃一惊,这用兵也太大胆了,天津卫紧挨着京城,如今已是龙潭虎穴。
“贤侄三思。”
史可法是真的捏着把汗,这也太大胆了,一旦凤威军在天津卫登陆,必然招致清军疯狂的围攻。
“砰!”
不料周世显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低低道:“我意已决!”
京城有他的父母双亲,有未婚妻子,有太子,还有清军铁蹄肆虐下无助的百姓,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遭!
“哒,哒。”
离开官厅,脚步声渐渐远去。
清晨,天蒙蒙亮。
两万凤威军尚未来得及休整,便再次登船,大小战船,运输船,商船……但凡能够扛住风浪的大船全部满载。
中午时分,三百余艘战船扬帆起航,缓缓离开了长江口,沿着海岸线直插天津卫。
“哗,哗。”
一等大福船,旗舰。
长长的桨叶在水中翻飞,甲板上海风凛冽,好些出来看风景的士兵都冷的逃回了舱里。
船舱中烛火摇曳。
周世显盘膝而坐,翻阅着各种密报,传书,从各种杂乱的消息中,整理出了一条清晰的时间线。
身旁孙怡人心不在焉,停下了整理情报的动作。
她忧心忡忡:“爹,娘,二娘,还有媺娖……不会有事吧。”
“嗯。”
周世显轻轻应了一声,双目微闭,不再多言,心中却不免有几分牵挂。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同时间,紫禁城。
随着大批明军溃兵涌入京城,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激战,秦军,京营残部还在城墙上奋力抵抗。
这一波,清军是全家老少一起上,集结了足足三十多万兵马,加上吴三桂所部十多万关宁军,好似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从山海关疯狂涌来。
四五十万兵马呀……
其中一大半是骑兵。
随着京营,秦军主力在通州覆灭,大势已去了,关宁军,清军的精锐骑兵已经冲进了永定门。
铁蹄肆虐,很快浓烟冲天。
“砰,砰!”
少量京营,秦军残兵推入城内展开了巷战,且战且退,可又如何抵挡倾巢而来的清军主力?
紫禁城,乾清宫。
外面街道上马蹄声轰鸣,喊杀震天,还夹杂着凌乱的火枪爆鸣声……离紫禁城越来越近了。
宫女,太监早已逃散。
一个个噩耗传来,英国公张世泽战死,丰城侯李承祚战死,内阁首辅南居益领着京营残部出去打巷战了。
估摸着巷战也顶不住多久。
到处兵荒马乱,一片亡国景象。
崇祯皇帝瘫坐在龙椅上,好似没了魂魄,皇后在一旁哭哭啼啼,公主搂着几个小皇子一言不发。
吴三桂降清,这事儿……他真是冤枉的。
他哪敢削吴三桂的兵权呀,要钱给钱,要军械给军械,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关宁集团,可吴三桂还是反了。
他就是把吴襄叫到宫里敲打了一番。
关宁军拿了朝廷这么多银子,要了这么多军械,总得卖点力气,最少也得表表忠心吧?
不过分吧?
所以说这事儿真的不能赖他。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人之将死,什么事情都看开了,如今崇祯皇帝万念俱灰,起身蹒跚着走向煤山上那棵歪脖子树。
他对这棵老树执念还真够深的。
或许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归宿……
“希律律。”
此时数十骑簇拥着一辆四轮马车,从宫外闯了进来,沿着敞开的宫门长驱直入,服色杂乱瞧着不是官兵,可又十分骁勇。
数十骑闯入乾清宫,翻身下马,快步入殿,一眼便瞧见了哭哭啼啼的皇后,公主,太子……
“走!”
绝境中来了救星,也来不及解释了,赶忙将皇后,公主,皇子们塞进四轮马车带走。
“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