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问：“大娘，您可以说说您看到了什么吗？”</p>
“我看到了竹林……”小老太忽的止了话头，脸上写满了茫然，口中喃喃念道，“你们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样吗？只有伥鬼看到的才和我们不一样……”</p>
“您想多了。”齐斯笑着打断，“我们看得见，外头不仅有竹林，还有山呢。”</p>
老太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齐斯两眼，眼睛混浊得像是长了阴翳。</p>
两秒后，她嘟嘟囔囔地转过身，走出齐斯和林辰的房门，向唐煜和仇心的房间走去。</p>
搜索过一遍的房间没什么好多留，齐斯和林辰默默跟在她身后出了房间。</p>
齐斯直奔左侧罗海花夫妇的房间而去。</p>
他有所觉察，就在他和老太交流的这段时间，罗海花夫妇那头没有传出任何动静，恐怕凶多吉少。</p>
对于这两人的死，齐斯并没有生出什么感伤之情，反而很好奇他们的死法和死相，不知会不会有点新意。</p>
当然，他更在意的是，两人的房间里会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比如指向世界观的书信。</p>
左侧的房间安静得出奇，连气味和色彩都寡淡得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好像什么都不曾存在。</p>
齐斯走进屋，没有看到尸体，也没有看到人影。</p>
两个大活人凭空蒸发了似的，无影无踪。</p>
房间里的床头柜明显被移动过，一上一下摞在窗边，刚好挡住窗户。使得哪怕到了清晨，室内依旧呈现黄昏般的暗沉。</p>
凌乱的被褥堆在床铺上，昭示有人曾在此处躺过，然而此刻已经丧失了余温，冰冷潮湿。</p>
两只灯笼倾倒在墙角，破破烂烂的，如同废纸。</p>
齐斯将挡住窗户的那个床头柜搬下来，外头的光刹那间倾泻入户。</p>
他将床头柜放回床边，伸手在表面摸索了一遍，从木头的夹缝中抽出一张泛黄的信纸，阅读起来。</p>
林辰像背后灵似的跟着齐斯进屋，好奇地凑了过去，念出上面的文字：</p>
【此城若陷，则家国沦丧，尔辈儿女家资，皆为奴为帑……】</p>
【东南勤王者众矣，王师既往，或余一息。吾辈当伐薪拾柴，焚宫毁阙。珠玉金鼎，宁化飞灰，不可资敌。】</p>
他习惯性地总结道：“这封信和我们房间的那封信是前后承接的关系。他们退到杨花镇后，连杨花镇也守不住了，为了不让侵略者获取物资，打算将杨花镇一把火烧掉……”</p>
随着林辰的讲述，一种莫名的悲愤和哀戚从指尖和信纸接触的位置渗入皮肉，白纸黑字的信在某一瞬间点缀上斑斑点点的鲜血，又在顷刻间散作云烟。</p>
齐斯将信纸交给林辰，自顾自在窗边坐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探向内里的手摸到一把灰烬。</p>
不知是走马灯还是死亡回放，他的眼前浮现出灯笼倾倒后，火焰沿着床单蔓延，滚滚浓烟中，罗建华紧紧抱住罗海花的幻影。</p>
与之相伴的是烟味和焦糊味，恐惧的哭声，东西被撕碎的声音……</p>
幻觉只出现了一瞬便消逝了，无从捕捉。</p>
齐斯却莫名地知晓，那是属于杨花镇过去的影像。</p>
这无疑对应着另一部分世界观，不知和“伥鬼”有何联系，不过看着就很麻烦就是了。</p>
齐斯抽回伸进抽屉的手，掏出手帕擦拭干净指尖，看着林辰淡淡道：“昨夜这里着了一场火，应该是灯笼倾倒时，罗海花夫妇没来得及制止，导致的火灾。”</p>
“啊？着火？”林辰环视一圈，不懂就问，“这房间干干净净的，陈设也没有损坏，看着不像是着过火的样子啊。”</p>
“谁知道呢？”齐斯捡起地上的一只灯笼，和记录思路的白纸一并放到床头柜上，“如果你真的好奇发生了什么，今晚我们也许可以试试不管灯笼，任由它翻倒在地，看看会有什么后果。”</p>
林辰：一点儿也不好奇，谢谢。</p>
他犹豫两秒，小心翼翼地问：“齐哥，罗老师他们人呢？是从窗户出去了吗？”</p>
在副本里的夜晚失踪，基本等同于宣告了死刑。但林辰依旧不愿意相信最大的那个可能性。</p>
罗海花夫妇虽然才刚和他认识一天，但看上去都是不错的人，他打心里不希望这样的人轻描淡写地潦草死去。</p>
“也许吧。”齐斯没有戳破林辰美好幻想的打算，“看不到尸体，一切就没有定论，说不定只是进入其他空间了。”</p>
他不咸不淡地宽慰一句，盯着床头柜上的灯笼，思绪渐渐飘远。</p>
一般来说，总人数只有七人的副本，不可能在第一个晚上就大规模地死人。</p>
同一个房间，同一个死亡点，也不可能一次性带走两人。</p>
这太浪费，太不经济了，不符合游戏设计的一般规律。</p>
更何况，就齐斯昨晚的经历来看，灯笼倾倒的速度并不算快，正常人完全能反应过来，在事态不可挽回前将其扶住。</p>
罗海花夫妇虽然年纪不轻，但作为老玩家，不可能连这点反应速度都没有。</p>
再不济，他们也该有保命道具，哪怕是作用条件苛刻的消耗品。</p>
无论如何，这两人都不该一起莫名其妙地死在第一晚，而且死得无声无息……</p>
另一边，小老太打开了唐煜和仇心的房门，不知说了些什么。</p>
很快，唐煜清脆的声音在楼道间大着嗓门响起：“大娘，我真没有杀她，一早上醒来她就不见了，你信我！”</p>
小老太笑着说：“我信啊，伥鬼害了人会有血，你身上没有血的味道，你没害人。”</p>
“谢谢大娘……”</p>
“不过啊，你那位同伴应当是从窗户走的，你们夜间开了窗，还不知道有没有伥鬼进过屋……”</p>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好端端地站着呢，又没死……”</p>
“谁知道现在的你是人是鬼？今晚啊你得再回我这儿，再关一天。”</p>
“我靠！”</p>
齐斯将一人一NPC的对话听得清楚，低垂的眼帘遮去眼底的晦暗。</p>
伥鬼的人选有着落了，这很好。(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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