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王知县啊。”见状,顾晨笑眯眯地问道“你用的是什么好墨,居然两年都不褪色。”
“该不会是徽墨吧?”
徽墨在唐代时,叫的松烟墨,到了宋朝以后又添了好东西进去,加上产墨的所在的地方改为徽州,所以叫徽墨。
所写之字,可千年不褪色,闻着还有淡淡的香味。
现代的徽墨,都是死贵死贵的,凭他的俸禄怎么买得起呢?
还没等王知县想和好怎么狡辩,不,应该说是解释。
就见顾晨拿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笑着看向他道。
“这不是徽墨,只是普通的墨罢了,那就奇了怪了,既然是普通的墨,它为何两年未变色呢?”
“你们这靠海,又潮湿,这些个案卷可不好保存,你看这洪武十二年十二月的案卷和十三年一月的案卷。”
“不过是只差了一个月,怎么这颜色差别这么大?”
见他说不出话来,顾晨也没翻脸,只看向徐增寿笑道。
“去,把这卷宗上的,刘大有,还有刘成才给我带过来。”
没想到,拿到的一本案卷,就这么有意思。
这洪武十三年一月的首案,这原告和被告是一族里的人。
刘大有家境贫寒,只有薄田几亩,刚好糊口罢了。
刘成才则是刘家族老的儿子,他的家里有五十亩良田,衣食无忧,日子也很是好过。
两年前,两人几乎同时成亲。
盲婚哑嫁,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刘大有的媳妇那叫一个漂亮,刘成才媳妇就比较难以形容了,可人家娘家陪嫁丰厚。
这刘成才啊,羡慕人家没钱,媳妇还娶得这么漂亮。
经常跑去偷看人家沐浴,结果被刘大有给撞见了。
可想而知,刘成才被狠狠地给打了一顿。
这一打,就给刘成才的媳妇知道了。
他媳妇是又生气、又嫉妒,可她不敢不敢和自己男人闹啊,就到处说大有媳妇为了几个钱,勾引他男人。
刘成才为了男人的面子,所以也说是被人勾引,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给了几贯钱都说出来了。
村民只知道看热闹,才不管什么事实不事实的。
大有媳妇受不了流言蜚语,把床单往房梁上一挂吊死了。
死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娃也五个月了。
大家都说娃是刘成才的,所以活生生地把人给逼死了。
你说这事,刘大有能干吗?
庄稼人娶个媳妇容易么?
还死了!
所以,他要求刘成才家赔钱,最起码把安葬费、还有他给的聘礼钱、给女方老人的安抚钱给赔了。
看在祖上是一家人的份上,他可以既往不咎。
刘成才一家子不答应,就这么闹到了县衙里头。
认为他媳妇是自尽的,和他家又有什么关系?
王知县在这案卷上认为,这大有的媳妇自尽。
那是她自己的脸皮薄的问题,非刘成才家逼迫。
最后,判这个刘大有,无中生事,栽赃陷害,杖责二十,徒一年。
结案!
一条如花似玉的人命,一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就不值钱。
受害人家属倒是被反咬一口,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要在里头住一年。
还有天理吗?
“顾大人。”王知县立刻道“本县判得绝对没有问题,她是自尽而死,本就与刘成才家没什么关系啊?”
他是收了钱,可这么判,确实是有理有据的啊。
“陛下说过,奸徒若不抵罪,天下善人为所诬多矣,王知县是听不懂,好,那我就再说一遍。”
“陛下这句话的意思是,造谣的人如果不严惩,那天底下的好人,不是都要被诬陷了吗?”
“刘成才和他媳妇罪不至死没错,可也没有施恶者享福,受罪者蒙冤的道理,这不是黑白颠倒吗?”
虽然老朱说的那句话,是指那些造谣官员谋反的。
可用在这里,也不是说不过去。
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