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平这才轻咳一声：“大伯马上就来帮你！”他语气中却还带着丝丝笑意，侧身过来把军大衣的袖子卷了两卷，这才露出了完整的手掌。“要是冷了，再把手塞进这边的袖子里。可不要放在外面冻着……”“我知道了，大伯别担心。”她手上还戴着手套呢，根本就冷不到。自己身上本就穿了好几件，这军大衣再扑上来，还没动呢，就感觉已经有些热气。乔青黛呼了一口白雾，这白雾还未被吹散，就已经消失。拖拉机后面是昨天就已经绑得严实的袋袋粮食，最外面还有两个角落，缩着两个怜兮兮的青年。他们挤在那里，缩手缩脚伸不开。要不是为了交公粮，他们可不会这么拼。等这车到了粮站往门口一倒，他们就要负责搬到检验粮食的小门前，这可不轻松。牛车那边所装载的东西比拖拉机还少了一些。毕竟村里的牛还已经接近老年，不宜驮太多东西，所以上面又多坐了几个青年。左泽他们也是这一趟出发，但他并没有坐上任何一辆车，而是骑着自行车带着人，跟着乔大山和乔文君他们一起。他们必须在拖拉机到达县城的时候，也跟着到达。幸好他们还有自行车，否则这四个人可真是跑烂腿，也跟不上拖拉机。乔大山他们就确认后座的人坐稳，没有等拖拉机就直接出发。毕竟拖拉机跑得快，他们若是不提前出发，可跟不上趟。而剩下的人们则是背着一袋粮食，慢慢地往县城那边走。如果乔平倒腾得够快，他们就会在半路相遇，然后再往空车上放东西。男人们一个又一个往外面走，人如溪流蔓延。拖拉机和牛车走在大路上，只依稀看到了几辆牛车。很多大队都没起得这么早，有些大队甚至是下午才会过来。因为这时间交公粮实在是太挤，他们想要错开时间差。当然，交公粮的时间并不是只有今天，还有未来好几天。但青山大队向来都是赶早的那一趟，等忙完这一趟，他们还要趁着天气还晒，河水不算太冷，赶忙下河清理淤泥。然后又将田地里的稻草什么的都砍倒，平摊在田地里，好让这些稻草都腐烂在田地中饲养着土地好。等到来年春天，修养好的土地又能养育出更好更优秀的粮食。拖拉机跑起来，吹到乔青黛脸上的风就变大了。她扯扯帽子，手电筒就晃了下，引来乔平的瞩目：“怎么样？青丫头，冷吗？”乔青黛提高了音量，省得她这小声说话被风儿吹走：“不冷！！大伯，你不用顾忌我！开快些也没啥！”这速度和牛车的速度都差不多了……她都能察觉到赶牛车的大爷正在犹豫要不要超过这辆拖拉机。乔平见乔青黛的声音中气十足，没有发颤，也就安心两分：“那你可坐稳了！我要提速了！”乔青黛一手拿着大手电筒照亮着前方，一手紧紧握着拖拉机旁边的把手：“大伯放心，我已经抓稳了！”乔平一个提速，拖拉机声音便猛地变大，突突突地往前走。幸好手中的电筒是那种强光手电筒，要是平常家用的手电筒，根本就无法照清前方。不过她出县城也是有事，所以也带了一个家用手电筒。赶牛车的大爷松了一口气，赶紧跟在拖拉机身后。有了拖拉机走在前面，他也不用担心前面有什么坑坑洼洼不好走。等明年修了新路，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发威的拖拉机很快就超过了左泽他们，乔青黛扭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和左泽对上了视线。她微微一笑，便看向了前方。夜色蒙昧，遥远的天边透着一缕青色。然而，冬日漫长，这个天并不像往常亮得这么早。只是他们到达了县城，遥远的天边才慢慢透出了清白。乔平拖拉机那两个青年也下来，缓解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乔平也动了动，这才伸手让乔青黛搭着他的手下来。“动动脚动动手，可别冻僵了。”乔青黛摇头：“大伯，我又不冷，怎么会冻僵呢？”“万一长时间久坐僵着了怎么办？”乔平伸手接过手电筒，不放心地嘱咐。要是这丫头感冒了，别说他老娘，就连自己媳妇儿也不会放过自己！想起早上的那一脚，乔平沉默。他将手电筒的光侧一点过来，见乔青黛脸上并没有什么苍白之色，这才松了一口气。青丫头最近身体好了不少，可叫他们大伙儿都松了口气。乔青黛掏了掏口袋里的东西。这是昨天乔冉冉交了药材之后拿回来的东西，说是中医院那边有事找她。所以她等会要过去一趟。乔平也知道这事，思考一会儿：“你先别急着过去，这天黑路滑，风险很大。”县城里的流氓贩子虽然在乔星的治理下少了很多，但也不是没有。乔星那家伙估摸着现在还在路上走着呢。毕竟他的自行车，已经被他们大队征用……乔青黛点头：“我等哥哥他们过来，再去医院。”乔平搓了搓手，开始环顾四周。县城安静，此刻唯有野猫的叫声，并没有什么人声。县城里的人啊，现在都还没起。只有他们这些乡下人，一趟一趟地往县城里赶来。乔平摇摇头，晃去了脑海中突然出现得嘀咕。开始叫两个青年和他一起先把粮食卸下来。不一会儿，自行车都踩出火星子的乔大山他们终于也过来了。见乔平已经开始忙乎，他们四人急忙过来帮三人卸拖拉机的东西。随后乔平带着一个青年坐上空落落的拖拉机，说道：“你们几个，把粮食搬进小门里。”扭头又对乔青黛说道：“青丫头，你叫个人陪你去中医院那边，可不要自己过去！”“大伯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注意安全！”目送拖拉机带着强光离开的乔青黛把军大衣拿下，递给乔文君：“二哥，你盖着！可别感冒了！”她二哥也不知怎么想的，穿在身上的衣服看着不薄不厚。自己一个病秧子，看着都替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