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被人群围住了许久的洛希终于脱身,找到肖恩后,她扭捏了一会,还是道了声谢。
肖恩叼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正抓耳挠腮地吸着里面的汁液。
他没应答,而是纳闷道:“我看好多小孩都吸里面的汁水,怎么我就吸不出来呢?”
洛希嘴角微微扬起一下,她拔起一根新的野草,示范着轻轻咬了一下杆子三分之二的地方。
“这样才行,这种草叫蜜耳,很甜。”
肖恩丢下手里那根,一把抓过洛希刚咬过的蜜耳塞进嘴里,果然,汁液可以轻松吸出来了。
洛希有些可爱地皱了皱鼻子,没说什么——这种程度的暧昧行为,她早就习惯了,这混蛋在自己身上占得便宜多了去了。
肖恩砸吧了一下嘴巴,说是很甜,其实只有一点点的清甜味,里面还夹着些野草特有的酸涩和药味儿。
也只有物资极度匮乏的虹巢一族会觉得这玩意很甜了。
他没说,只是叼着蜜耳笑眯眯看着洛希:“确实挺甜的。”
洛希走到他身边坐下,她深呼吸了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祭司爷爷准备帮我。”
肖恩随意地躺倒在有些冰凉的草地上,这地方虽然没什么物资,但风景可以独步天下。
悠哉地看着云层后的太阳,这是废土上见不到的风景,他随意道:“那不是帮你,而是帮你们虹巢一族,你也一样。”
洛希怔了怔,随即她用力点点头:“我会记住的。”
肖恩笑嘻嘻地转过去看她:“但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帮你。”
洛希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而是更用力地点头:“我也记得。”
肖恩笑着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吧。”
洛希一时没跟上,略带疑惑道:“去哪?”
肖恩把身后的包丢给对方,洛希敞开一看,里面有酒、有糖、有烟,甚至还有废土上很珍贵的新鲜水果。
他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三捧花儿,看样子之前离开人群到这儿来就是为了采花。
肖恩在别人眼中基本都是暴戾疯狂的阴谋家形象,但亲近的人都知道,他在各种手工活上很有本事——就跟土匪头子会刺绣似的,反差感很强烈。
那三捧花束虽然都是用野草野花做的,但颜色搭配极好,很漂亮。
肖恩走过去,认真地帮洛希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又把她额间的发丝捋到旁边。
“不太清楚你们这儿的规矩,所以按我们那儿的规矩带了点祭品,而且,去见自己的家人总该整洁好看点吧。”
洛希怔在了原地,片刻后她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顺着小路往边缘走,很快,一片还算整洁的墓园出现在了眼前。
洛希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墓园的东南方向有三座简陋的墓碑,最左边的看样子经过了不少时间,中间和右边的坟头则还算新。
最左边,是洛希的祖父祖母,中间是她的父亲母亲,右边是她的亲姐姐。
一贯以利落洒脱形象示人的洛希停在原地,她抱着花束的手有些颤抖。
回来的第一时间她就想来看看了……但族人的事情更加重要。
不知不觉之间,她的视野变得朦胧又模糊,恍惚间,似乎能看到家人们在冲着自己招手。
坚强的承担所有责任的女孩,终于忍不住了。
“我、我好想你们啊……我好累啊……”
她未满二十却背负了无数东西,此刻终于得到了片刻的解脱。
女孩跪坐在地上,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声音凄厉,刺得墓园旁矮树上盘踞的雀儿都盘旋起来。
肖恩没有上前安慰,只是任由洛希大哭着发泄,他去做他的事情。
哭了很久很久,等到风都暖和起来,太阳钻出了云层,洛希吸着通红的鼻子、不断地把啜泣咽进去,这才慢慢止住。
虽然悲伤,但却有一股极大的放松感涌上心头。
她呆了片刻,望向周围。
三个坟头前板正地摆好了祭品,周边的杂草野花也被清理地干干净净。
她呆呆地抬起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肖恩,后者一句话没说,只是笑了笑,递了块手帕过来。
等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肖恩又把花束递了过来。
洛希看着他,男人对自己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随后他又背着手站到自己的后面,往日里懒散的面庞上带着肃穆。
一股怎么也说不清的滋味就钻到了心尖儿上,像是追着毛球的猫儿绕啊绕啊。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坟墓里睡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洛希却觉得有些紧张了。
她连忙深呼吸了一口站起身来,随后将花束一一放到坟墓的面前。
“我来看你们了……记得想我……”少女闭上眼睛,一只手握成拳头靠在额前,一只手轻轻抚住自己的心脏。
简短的纪念很快就结束了,洛希偷偷张开眼睛,却正好看到肖恩望过来的湖蓝色眸子。
她连忙扭头躲开,身后的男人笑起来。
“我就不学伱了,你们这儿的规矩外人能不能用我也不清楚。”
他走过去拧开酒瓶、点燃香烟,做到一半时又纳闷地抬头望向洛希。
“咱姐抽烟喝酒烫头么?”
不等洛希回答,他又无所谓地笑起来:“反正都是那意思。”
洒下酒液,肖恩把燃着的烟放下去,自己又点燃一根。
“我叫肖恩,是洛希最信任的人。初次见面,您几位吃好喝好,在那边多过点好日子。”
他叼着烟,双手合十拜了拜。
洛希听得好笑,嘀咕道:“哪有这么说的。”
肖恩笑嘻嘻地转过头来:“实在嘛,你家这几位肯定也乐意。”
大概是哭了许久放松了下来,加上肖恩这人老是骚话一堆,即便在墓园里,洛希也觉得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只不过,等她采了小花准备种在姐姐坟墓旁而回来的时候,肖恩正靠在自己父母和祖父母的坟墓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