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圆圆大半个月没见着甄青殷,跟连体婴儿一样,甄青殷走哪儿,她便跟到哪儿。
小嘴叭叭不停。
她心里惭愧。
甄青云和张姨娘欺辱大伯母时,没人告诉她这事,显然是不想她沾手。
其实,哪怕她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大抵就是骂两句回去,然后和大伯母一起挨骂、抹眼泪。
甄青云和张姨娘就像两只刺猬,浑身是刺,从哪儿下手都扎手。
“姐姐是不是生我气了?”甄圆圆小心翼翼问。
甄青殷归置好从晁国公府带回来的东西,闻言,捧起甄圆圆的小脸蛋,轻笑一声:“我为何要生你的气?你什么都没做错。”
甄圆圆愧疚地垂目,搓着裙角说:“可是,可是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姐姐,我好没用。”
甄青殷轻叹,揉揉她软乎乎的脸蛋:“不是没法子治他们。锦绣居里,全是我姨母的人,只要我母亲一声令下,甄青云和张姨娘都讨不了好。她性子软,不愿为那两个浑人脏了自己的手罢了。
你想想,前次青云罚跪祠堂,我父亲和张姨娘来闹,不是被锦绣居的人给扔出去了吗?”
甄圆圆一想也是,心思回转,笑出了声:“那阵子,大家都私底下嘲笑张姨娘和……”
大伯父三个字被她咽回去。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姐姐,大伯父为何这般喜欢张姨娘?张姨娘分明一点不讨人喜欢。”
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呗。甄青殷将太子送的那箱子琉璃制品拿出来,一样一样对着甄圆圆比划,语调漫不经心。
“他们二人算是缘分不浅,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那时,大老爷还是个浪荡的纨绔,整日斗鸡遛狗,出入花街柳巷……”
甄圆圆目瞪口呆。
实在料不到姐姐会这般随意地揭大伯父的黑底,更料不到她说“花街柳巷”四字时如此顺口。
她暗暗红了脸,但竖起耳朵倾听,好奇得不得了。
“有一回为了争花魁,一掷千金,人家记恨他,故意灌他酒,等他醉死过去,扒了他的衣裳,将他扔到大街上。这要是第二日给人看见,他羞也羞死了,说不准回甄家,还要遭祖父一顿毒打。
张姨娘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挺身而出,挡在大老爷前面,谩骂、驱赶那些纨绔子弟。他们想调戏张姨娘,张姨娘的兄弟们跑出来,个个凶悍,把那群纨绔子弟吓跑了。
大老爷当时已酒醒,顿时对张姨娘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为保护她不被那些纨绔报复,便将她纳了回来做妾……”
头一年,张姨娘挺会装模作样,一年后,生下甄青云,成了老太太的命根子、眼珠子。
张姨娘母凭子贵,妾凭夫贵,渐渐暴露本性,处处针对大殷氏,一个妾,妄想压正室一头。
甄世俭纨绔、糊涂,任由她胡作非为。
老夫人一心扑在孙子身上,睁只眼闭只眼。
而大殷氏懦弱、恋爱脑,立不起来。
逐渐形成今天的局面。
期间,张姨娘战斗力彪悍,不仅在家斗主母,还出门斗外面的花花草草,飞扬跋扈地赶走了甄世俭的外室、梳拢的青楼妓子。
有一回甄世俭睡了狐朋狗友家的婢女,不敢带回家,养在朋友家里,隔三差五去撩拨那婢女。
张姨娘带了一大帮兄弟、仆妇上门大闹,不仅打得那婢女丢了半条命,还差点拆了那家人的房子,污言秽语咒骂,骂得那家人半个月没脸出门。
张姨娘就跟长了狗鼻子一样,但凡甄世俭偷了腥,她一闻就能闻出来,四处撒泼闹腾,揪甄世俭的耳朵,骂他的朋友。
渐渐的,甄世俭在狐朋狗友里成了笑话,大家慢慢不跟他来往了。
毕竟,谁愿意出去喝个花酒,冷不丁冒出来个女人,叉腰骂他一家子,连带坟里的祖宗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