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农已经调兵围堵在了宫城之外,孙伏都已经没了退路,只得率众与石闵大战。
宫城之中,横尸相枕,流血成渠,三千羯人,无一幸存。
石闵看着满地的尸体,想到那些羯人拼死血战的场景,石闵愤怒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与这些胡人,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他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谁的血污,沉声道
“传我命令,囚天子于御龙观,命尚书王简、少府王郁率众三千守卫御龙观,不许任何人与石鉴接触,悬食以给!”
现在孙伏都等人已死,该是与石鉴算账的时候了。
一旁正赶来向石闵道贺的石鉴闻听命令,惊呼道
“朕无罪!此事与朕无关!朕有功于大王!”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的委屈,石鉴被人强行拖走,将在御龙观中静待其死亡。
石闵继续下令道
“自今日起,内外六夷,敢称兵仗者,斩!”
石鉴的生死,邺城民众并不关心,顶多是再换一位天子罢了,这一年里,后赵已经先后死了三位国君,临到年尾,再死一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石闵第二道命令,却将他对羯人的愤怒殃及所有的胡人。
邺城胡人能够明确感受到石闵正向自己磨刀霍霍。
一时之间,胡人争相逃离邺城。
此举固然使得石闵与胡人彻底决裂,但方圆百里之内的汉族流民闻知消息,纷纷涌入邺城,听从石闵的号召。
河北流民争相归附,也让石闵更加认定自己与胡人决裂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他再度下令
“近日孙伏都、刘铢叛乱,余党已经被杀,并未殃及无辜。
“自今日起,与我同心之人,只管留在城中,不与我同心者,大可离去,各道城门,皆不得禁止。”
石闵一道令下,再一次刺激了胡人逃离邺城的热情。
李农见到胡人纷纷逃走,连忙找到石闵,说道
“今日大王放走这些胡人,他们必然前往襄国投奔石祗,这不是在白白助长石祗的气焰么!”
石闵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得意忘形,险些铸成大错,可如今大量胡人逃离,再想追也追不回来了。
好在石闵有自己的法子,他当即再颁一道诏令
“赵国之人,能够斩杀一名胡人,将其首级献于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将悉数拜为牙门将军!”
一旁的李农看得瞠目结舌,但仔细想来,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他们已经彻底与胡人决裂,只有得到北方汉人的支持,才能有胜利的希望。
这一诏令,必将挑起北方汉人与胡人多年来的矛盾,彼此仇杀。
果然,诏令一下,数十年来,备受欺辱的汉人尽皆癫狂。
“杀胡!杀胡!”
邺城完全沦为了炼狱,哪怕是妇孺老幼,都在相互杀戮。
他们之间或许互不相识,但族群之间,积怨已深。
一方为了领赏,为了复仇,自是奋不顾身,另一方为了保命,也不得不奋起反抗,死在这场杀戮盛宴之中的,又何止是胡人。
邺城内外,尸横遍野,一天之内,送来凤阳门的胡人首级,就有数万颗。
石闵亲自下场,参与其中。
方圆百里的胡人不分老弱妇孺,尽皆被杀,死者二十余万,无人收敛尸骸,被野兽所吞食。
石闵再度下令,命镇守四方的将帅,斩杀军中胡人。
有人认为这是乱诏,拒绝奉命行事,也有人响应石闵。
麻秋就是其中之一,他与王朗奉石遵之命攻取蒲坂,但因为无法攻破沈劲的营寨,只得驻扎于河内。
在得知石遵死后,二人在河内观望,期间,麻秋袭杀王朗,夺取了他麾下两万精骑。
但军中存在不少王朗的嫡系,不愿臣服。
恰逢此时,石闵的杀胡令传至河内,麻秋大喜,自己正愁没有借口清除异己。
于是,麻秋一个羯人,居然响应石闵的杀胡令,在军中大开杀戒。
只不过麻秋杀的都是王朗的党羽,而不以胡汉作为区分,死者千余人。
麻秋也由此掌控了这支军队,率部东出,准备返回邺城。
与此同时,石闵的杀胡令也震惊了北方各地的胡人割据势力,苻洪得知此事,狂喜不已。
他与石闵本就有旧怨,但也不得不承认,石闵骁勇难当。
苻洪拥众十余万,之所以在枋头观望局势,也是因为忌惮石闵之勇。
如今石闵自绝于胡人,内外六夷必将群起而攻之。
待石闵一死,试问北境,又有谁是自己的对手。
想到这里,苻洪不由得意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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