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杀死某骼仙（完）</p>
人们沉浸于悲伤想象之中，那感情怎么也止不住，跟着涌出的还有泪水，不知何处升起的风带走了它。</p>
不待人们细究，台上的夏其妙一转语调。</p>
“不过——”</p>
“我有幸遇见了尊者，要说这尊者，那真是无所不能。”</p>
接下来，夏其妙以夸张的表现方式赞美了某骼仙，重点描述了它的起死回生、治病救人的能力。</p>
“这个时候也许就有人要问了，要是它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我还是个瞎子。”</p>
“考虑到这种情况，它赐了我一瓶圣药，嘱咐我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向大家展示神迹。”</p>
夏其妙摘下墨镜，往空框右眼倒进重新包装过的精华液，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食着这块地界，又痒又疼。</p>
她的汗湿透后背，但面不改色，直到右边视野朦胧地恢复后，才转为喜悦表情。</p>
“赞美尊者。”</p>
“哈，说不定就是你的戏法啥的，按了个假眼珠骗人。”大肚男站起来，扯着嗓子道。</p>
出现得真及时，要不是她不认识他，她都快以为这是她请来的托了。</p>
“这位先生，请上台。”</p>
夏其妙做了个请的手势，对面也毫不含糊，麻溜地跑上来了。</p>
“近距离看，你觉得我这眼珠子假吗？”</p>
大肚男的确看不出什么破绽，但仍然嘴硬道：“现在以假乱真的义眼多了去了。”</p>
夏其妙只睁着右眼：“很好，那你可以比个数字，或者写字，或者随便干什么，我都能说出来。”</p>
接下来，她这个假瞎子当然精准无误地念出了他比划出的数字。</p>
“可能也有人觉得他是我的托……”</p>
“呸，老子今天第一次来这，第一天认识你，我敢以我的性命担保，我绝不是你的托！”</p>
“好的谢谢，”夏其妙把人请了下去，“其他人如果对我的视力有异议的，也可以提。”</p>
台下窃窃私语，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p>
“看来大家都比较腼腆哈，那这样，我再换一个方式。”夏其妙积极地推着流程，亮出一把银惨惨的刀。</p>
正是那把长马尾掉落的剔骨刀。</p>
她朝左边胳膊割了一刀，一块肉率先掉落下来，接着才是喷涌而出，随后痛感追了上来，夏其妙的想法是，她要把某骼仙剁碎了烧成灰肥地。</p>
台下齐齐响起惊呼，有胆子小的，已经用手捂上了眼睛，只透过指缝偷偷地看。</p>
他们看到令人震撼的一幕，那被削了的地方被她用淡绿色的液体浇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起来。</p>
他们不可置信，喧嚷起来。</p>
“这，便是尊者的能力。”</p>
夏其妙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扫过整个礼堂，即使是前排那两个人，也瞪大了眼珠子。</p>
“这便是神迹。”</p>
“想想你患病的亲人，想想那不该消逝的生命，现在不需要你缴纳任何费用，不需要你牺牲任何东西，更不需要你等待多长时间。”</p>
“只要现在，你愿意跟着我做，神迹便可降临到你的身上。”</p>
“现在请大家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想你想要实现的愿望，想要救的人。”</p>
这套组合拳下来，加上金毛那被她训练过的能力，这都不能信某骼仙跟着她做，那说明就不是她的目标受众。</p>
夏其妙看见眼睛都闭得差不多了，足尖敲了三下地板，示意在下头埋伏的诡物可以把阵法拼完了：“接下来请跟我念……”</p>
“我自愿信仰某骼仙。”</p>
台下整齐一片：“我自愿信仰某骼仙——”</p>
就在这时，台上轰隆声响，一座雕塑冒了出来，打断了现场的进程。</p>
那雕塑的正面被竖切，露出的截面是已经被拼合完毕的成年男性的骨架。</p>
林绛丹拼完后比对过，这和人皮骨阵上面的阵法应该是一体的，相呼应的。</p>
原先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上下两边阵法都已搭完，骨架上的花纹亮起，在它们的作用下，正在缓慢地生成血肉。</p>
奇怪的是，她竟然能看到有上百条细线牵连在上面，而线的另一头连着礼堂的人们。</p>
可人们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些，她思考一下，闭上右眼睁开左眼，现在只看得见骨架，没有血肉也没有细线。</p>
再睁开，就又看得清清楚楚。</p>
这是右眼的能力，或者说，瞎子的能力？</p>
不重要，回头再说。</p>
现在的情况是，某骼仙降临了，并打算借吸收这些信仰。</p>
“大家不要紧张，这便是某骼仙尊者的真身。”她特意强调这点的意思是，看准了，等会就朝这砸。</p>
然后，她打了个手势，示意演员就位。</p>
“别信他，他就是个骗子！”细眉女在台下尖叫起来，她的音调高，像是要穿破人们的耳膜。</p>
她冲上了舞台，抓住王叔的手：“这就是个骗子，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p>
“你说什么，什么骗子。”夏其妙的脸上适时地露出慌乱的神色。</p>
细眉女伸出手，一把扯下对方藏在耳朵里的无线耳机：“你要不是骗子，这是什么，你根本就是和其他人串通好了，让他们在耳机里给你指示。”</p>
“什么看得见，都是假的，你根本就还是个瞎子，根本没有重获光明！”</p>
细眉女的角色原来是由林绛丹承担的，但是诡物到底不如真人来得情感充沛。</p>
现在对方红着脸，声嘶力竭的模样，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个演员，而是一个勇于揭露黑暗现实的姑娘。</p>
“你的眼睛，让我看看你的眼睛。”</p>
“不，不要。”</p>
两人“扭打”在一起，细眉女“夺”到了一颗眼珠，是夏其妙刚从左眼抠给她的。</p>
为什么不是右眼？因为那现在是真的，抠着疼。</p>
而在这兵荒马乱之际，瞎子身上好巧不巧地掉下一块红色的肉。</p>
“大家快看啊！”细眉女站起身，一手一个东西向整个礼堂展示，“这眼珠根本就是个假珠子，这肉也是提前准备的道具，根本不是什么现割现疗的奇迹！”</p>
然后，她假模假样地踢了王叔两脚：“就因为你们这种骗子，我父亲卧底到这里，现在失去意识生死不明！他办了那么多案子，救了那么多的人，现在自己都醒不过来！”</p>
细眉女说着说着，越来越入戏，竟然真哭起来，话里掺了泣音，但依旧坚定。</p>
“我妈因为担心他才难产，早产生下妹妹，我妹妹又因为先天不足，根本撑不下去！”</p>
“是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全是这某骼仙这东西害得！！”</p>
台下的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边是倒在地上满地摸寻导盲杖的瞎子，一边是声泪俱下的受骗人，心的天平立刻偏向了后者。</p>
他们被当猴一样耍了！</p>
“原来是个骗子！”不知是谁最先喊起来，有激愤者就要冲上台，但他在离近的时候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从幕布后，走出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p>
而这并非个例。</p>
当他们听着别人的话时，或许可以冷眼旁边；可当事情牵扯到自己的时候，那就大不相同了。</p>
“怎么有跟我们一模一样的人出现？”</p>
“快看！”细眉女尖着嗓子，“起死回生、治疗疾病根本就是假的，他们只是做了复制体出来，而且还想用复制体取代你们！”</p>
满堂哗然，怒火高涨冲天，情绪达到峰值。</p>
“打倒某骼仙！”</p>
“打倒邪教！”</p>
细眉女砍了下雕塑上的骨架，被情绪冲昏头脑的人们一拥而上，手边有东西就砸，没东西也要创造条件去砸。</p>
夏其妙睁着右眼看得明白，有些线断了，而有些线不仅没断，还变得血红，并且如血管一样鼓动着。</p>
而雕塑里骨架上的血肉，别说继续生长了，就连维持原貌都难，甚至长出一个个脓包。</p>
那骨架竟动了起来，朝着夏其妙跑来。</p>
诺厄非尔斯的材料中写过，邪仙主要靠的是负面情绪，所以更容易污染和堕落。</p>
本来诡物成神成仙就有很大的风险，而邪仙面临的更甚，因为它不挑剔。</p>
人类信仰邪仙的门槛很低，邪仙也是来者不拒。当人类信仰它的时候，建立联系的通道就开了。</p>
如果在这个时候，信仰它的人集体倒戈推翻它，那么它会受到反噬，甚至会被汹涌的情绪裹挟，彻底丧失属于自己的理智、情感。</p>
也就是说，某骼仙此刻核心不稳，核心不稳源力溃散，实力大降。趁它病，要它命。</p>
夏其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它朝自己而来，但这是好事，一路狂奔，将它引到备用计划点。</p>
她边跑边听见极为尖细的婴儿啼哭，边哭边叫着什么？</p>
之前夏其妙找到一本书《万间无量尊者言大人言》，里面记载某骼仙发出的声音是“某”。</p>
现在听来并不准确，其实是“某啊”“某啊”，“某”的发音很短，“啊”却又重又长。</p>
连起来，是在喊“妈——”</p>
某骼仙降临到此处，就感受到无数的信仰之力汇聚到它身上，它知道牵头的是眼前这个人，喂它吃饭的当然就是它的妈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