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斗里的烟灰倒在铁盘里，喝了口热茶：“这个我早想到了，男女之间的思维差距极大，男人想的是我一个人把他们全部杀光，我就当王了，女人想的是我先把其他狐媚子杀光，再用手段控制剩余的男人，我就当王了。”</p>

“夺嫡游戏中，公主间的内斗是最惨烈的。”</p>

封十九跪坐久了，索性换了个坐姿，少女背靠着樱树，双膝微微蜷起，抱膝而坐：“是啊，前两个公主也是这样，我不曾招惹过她们，把她们当亲姐姐对待，她们却始终对我恨之入骨。”</p>

我问她：“那三个皇子呢？他们对你是什么态度？”</p>

提起皇子，封十九脸上露出淡淡一丝厌恶：“他们都想娶我……”</p>

少女仰头注视飘落的樱花，又有些无奈地看向我：“我并不是老修罗王的亲生女儿，我可以和皇子结婚，老头也一直在劝我退出夺嫡，选个皇子嫁了。”</p>

我笑着说：“这就是了，那些公主恨你，恨的是你长得比她们漂亮，又有三位身份尊贵的皇子当你的舔狗，每天围着你转，这些她们都没有，偏偏你又不是她们的亲姐妹，你一个外人，把皇子们迷到神魂颠倒不说，还深得父王宠溺，她们怎能不恨你呢？”</p>

封十九用银牙咬着娇艳粉润的红唇：“可我不想退出夺嫡，更不想嫁人，我若是现在退出，以前追随在我身边的那批人，岂不是白死了？”</p>

“嫁也不嫁给那三个死废物，特别是二皇子！”</p>

说到二皇子，封十九清澈的眸子里露出一丝阴冷的烈焰，她婴儿时期的记忆早已全部觉醒，她知道杀害她父母和兄长的幕后注视不是别人，正是那猪狗不如的二皇子。</p>

我为什么对封十九心生怜悯？她若只是记起这场惨案，那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记下了家人惨死的每一个细节——在二皇子的授意下，他们在死前受到了巨大的，非人的漫长折磨。</p>

全过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反复在封十九的梦境中重现，我真的佩服这孩子，这也就是她了，换成别人，早就被这沉甸甸的恐惧和压抑折磨疯了。</p>

她不，她把这些统统化为仇恨，这些年始终潜藏在内心深处，二皇子太强大，比她那几个姐姐厉害了好几个档次，就连新来的七公主，在二皇子面前也不过是只臭虫，她现在还没能力对付他，她只能等，只能忍耐。</p>

封十九眸子里的仇恨烈焰，只点燃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少女恢复到之前的空灵状态，拾起一片花瓣用小巧可爱的鼻尖嗅着：</p>

“说说你吧，妖狐李三坡，我们都以为你不愿来淌这浑水，可你还是来了。”</p>

她挺了下腰，身体凑近了些，一条胳膊撑着地，肘关节向外弯曲：“你和孙家没有赢过，你我之间又没有半点血缘，你怎么能为了我以身犯险呢？”</p>

“你若是因为我死在仙宫，那多不值啊。”</p>

我说这人啊，一定要有点念想，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生孩子，非天圆满后，我也再修不上去了，可能这就是我的生命极限了，那既然对修行没追求了，我总得追求点别的，不然活着可太没劲了。</p>

封十九看了看我：“我总算知道爹味的源头了，你把我想象成了你女儿。”</p>

迟疑了很久，她垂下长长的睫毛，小声说：“我以前从来没想过逃跑，逃出这个是非之地，永远不再回来。”</p>

“见到你之后，我突然有一点想逃了，我们可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里建一座房子，平静地度过余生。”</p>

正如我所说，封十九完全可以在上面这段话中加入父女二字，可她把情感压抑太久了，久到已不知该如何释放了，若是强加那两个字进去，她会感到羞耻和难堪。</p>

我理解她，很不幸，我对六道残留的美好幻想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青丘，一个是封十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