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她闭着眼睛准备睡觉,一点也不想谈。
她说不疼,那一定是很疼。
今天他神魂不定的上网搜索了一些流产的视频,那种在体内将骨血搅碎再掏出的活动,怎么会不疼?
他看到那个同意流产协议书的时候也是不小的震惊,甚至这一天都浑浑噩噩不知所想。
忧郁症,完全跟她搭不上边的病。却赫然写在那栏手术原因上。
宁丛风见她脸色昏暗,顿时后悔问这番话,心疼的将她搂的更紧,嘴里却还是恨恨的,
“沈西珂,你怎么做到那么狠的?嗯?对自己也是,对我也是,对我的孩子也是!你教教我,我就不会被你糟蹋的那么没有尊严了。”
没有尊严了,爱一个人,爱到没有尊严,被人指着鼻子嫌自己穷也还是非她不可,被人伪装清纯蓄意接近却还是在五年之后又爱上了另一个她,这么贱的自己,哪还有什么尊严。
她不做声,他便抱得她更紧,闭上眼睛,脑海中拼凑着她流产时的情景,却发现自己想象无能,根本拼凑不出那场景来。良久,就在他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却幽幽的开了口,
“好,我教你。”
“想要糟蹋别人,先要学会糟蹋自己。”
“那时候,梁辰说我得的是忧郁症,属于神经类疾病,其实就是,神经病。”
她在他怀里窝着,语气是云淡风轻,冷冷的,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忧郁症。
宁丛风思维凝固,全然没了概念。
她得了忧郁症?因为他的离开?
不,这不像沈西珂,最起码...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坚强的沈西珂...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震惊。
“忧郁症,据说是思想极端的人才容易得的病,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哪儿极端了,可能我最大的极端,就是你。”
我最大的极端,就是你…
“见到杯子空了会哭,觉得沙发宽了会哭,坐着会哭,躺着也会哭,每天失眠到抓头发,吃了安眠药能睡上一阵,醒了就再吃,直到肚子开始疼,每次疼得时候就躺一会,后来开始吐,没早没晚的吐,我竟然没有察觉,吃了一些胃肠感冒药,氟哌酸什么的吃了很多,我真傻,真的没有发觉。”
“到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我有了,六周了,我吓傻了,那些药,吃过的药,就像是重新复活了一样,在我身体里撕扯。”
“那个医生说前三个月内如果服用了大量药物,有可能导致孩子畸形,她只说可能,然后问我吃过什么药,我慌了,我把所有的药都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我看那医生很严重的皱了皱眉,丛风,她那个表情,你知道吗?”
宁丛风听得呆了,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竟然不敢开口回答,沈西珂接着说,像是梦呓一般,眼神空洞,
“后来找到了朋友认识的一个产科医生,她和我说了实话,她说这种情况,孩子畸形的可能性很大,建议我流产。”
她突然抬起头望着他,眼里雾气一片,像是恳求一般,看着他的眼睛,
“我不做...我不想做...真的...那是我的孩子...他畸形还是人形,我养,养他一辈子!我不想做的,丛风,我不想做...”她说着说着,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像是极力想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宁丛风被她凌乱的眸子刺痛了双眼,喉咙也开始发紧,握成拳的双手慢慢舒展开,抱住她,缓缓的点头,心疼的安慰着,
“嗯,不做,咱们不做。”
看来这段腐烂在心底的记忆,的确是对她造成不小的影响,他真的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
“不做...”她的眼神空洞起来,喃喃自语,“不做怎么行...”
“我的身体我知道,我吃了那么多药,我甚至觉得那孩子早就死在我的肚子里了,我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医院里的那个小豆豆,他妈妈怀她的时候只是吃了点感冒药而已,可他长到三岁的时候才被发现,他的两只耳朵全是聋的!我跟他说话他就痴痴傻傻的,那孩子他什么都听不见啊!...万一...万一我的孩子生下来,也是那样的,他有一天会不会恨我,恨我为什么让他来到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