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这一身虽说家常了点倒也没什么不妥,就不必换了,只是妆容还得补补。
青衿拿口脂和螺黛细细地给沈菡补了妆,又在两颊添了点胭脂,再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失仪的地方,这才服侍着沈菡上马车。
到了昭仁殿,沈菡见四周太监噤若寒蝉的样子,知道皇上大概是心情又不爽了。
这是最近常有的事,自打皇上从玉泉山回来,沈菡伴驾时就常常觉得皇上好像心情欠佳。
好在这么长时间了,沈菡也算了解了一点皇上的脾性——他要真是怒极了,是不会有心情找女人的,所以这种不高兴一般只是小有不虞找人解解闷。
知道皇上一般不会迁怒自己,沈菡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昭仁殿的堂屋里已经摆好了膳,旁边的条桌上也放着满满当当的食盒,备着主子有想吃的可以随时换。
玄烨见沈菡来了,放下手里的书,让她免礼,上下扫了一眼:“今儿这一身倒是简单,不是刚做了一批新衣裳,怎么没换上”
沈菡只当没发现玄烨心情不佳的事,左右瞧瞧,见屋里没人,拖了个凳子轻轻靠坐过去,贴着他的耳朵小小声撒娇:“我这不是想着时候不早了,怕皇上再饿着……”
说着手还不老实地轻轻在玄烨腹部抚了一把。
“咳!”
玄烨一把抓住肚子上不老实的手,小声斥了句:“没规矩……”语气十分欠缺帝王威严。
沈菡见他面色和缓许多,见好就收。
佯装正襟危坐,低眉敛目,语气诚恳道:“皇上教训的是,奴才有罪。”
玄烨让她作怪的样子逗笑了:“行了,快别在这装模作样了,还奴才……”
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自称过奴才了
沈菡也是来了这儿之后才知道的,现在的规矩没有晚清那一大套那么严苛,很多地方还没什么死规定。
比如前朝后宫现在都还没有彻底“奴才化”。
虽然规矩上来说,大家都是皇上的奴才。后宫对着皇上皇后、太皇太后等主子也都该自称奴才。
但私底下说话,除了宫女太监,还有一些过于谨慎的嫔妃,真没谁奴才来奴才去的,一般都是自称‘我’,连皇上有时候聊嗨了还会蹦出一两个‘我’呢。
前朝亦是如此,除了一些想拍马屁,显摆是皇上自家人的满大臣自称‘奴才’外,也没谁把‘奴才’挂在嘴边上。
沈菡知道这个的时候,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要真是必须对皇上自称奴才,连个‘你我’都不敢说,凭再美的容貌,又能处出什么浓情蜜意来呢
玄烨让沈菡一番打岔,沉郁的心情缓和许多。
两人用过膳后,玄烨见沈菡神色有些疲倦,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沈菡掩口打了个呵欠:“有些困了。”
一进六月,京城的气温有了明显的上升,紫禁城比起外面更闭塞,温度自然也更高。午后的太阳虽还不至于烤人,但也暖烘烘地熏人欲睡。
春困秋乏夏打盹嘛,沈菡这个月就很顺应天时的在膳后添上了午睡这一行程。
玄烨:也太直白了些。
玄烨心里颇为好笑,她倒真是自在,就这么信他不会生气吗
沈菡这些天生物钟调得很好,这会儿其实已经昏昏欲睡了。
不过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还记得自己侍驾呢,因此睡之前很有‘求生欲’地先征求老板的允许。
沈菡懒散地往玄烨怀里一钻,伸手搂住他的腰,呢喃道:“我困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玄烨:
“好。”
罢了,想想今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处理,他最近也确实累了,睡会儿就睡会儿吧。
太监服侍着玄烨换下衣服,解了发辫,沈菡也卸了钗环头发。
被子刚晾晒过,泛着暖烘烘阳光的味道,疲倦的两人钻进帐子里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
外头伸着耳朵听动静的顾问行见屋里安静下来,挥手打发院里的人离远点儿。
顾问行心里有些感慨,他跟着皇上也十好几年了,来来回回经得见的多了。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缘法啊,还真就是看命的!
想想里面那位小主,再看看旁边守着的紫芙。
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命好啊!
顾问行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对紫芙叹了一句:“你是个有福气的,跟了个好主子,往后可得好好伺候着。”
紫芙不知他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句,不过还是赶紧接下:“是,谢顾总管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