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老人失去了儿子，新婚的妻子失去了丈夫，襁褓中的孩童失去了父亲。</p>
也许战争终有结束的那一天，可丧生者却再无归期之日，而幸存者也再无团聚之时。</p>
啜泣声越来越响，民众们中一些人已经跪倒在地，凄然的嚎啕大哭，若是说先前充斥他们心间的是悲愤，那么此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悲痛。</p>
而眼见这副场景，在场的官员们也不禁低下了头，心中悲叹不已。</p>
汉娜冷漠的脸上也再度落下了泪水，她似乎已经不疯了。</p>
她也许是短暂的恢复了清醒，然而也正是这份清醒，让她愈发万分悲痛。</p>
她冲到沃尔夫冈身前，捶打着他的胸口，哭喊着说：</p>
“我的丈夫信任你们，所以你们让他回军队，他立刻就回去了。你们说需要更多的武器，我的弟弟去了军工厂工作，两年都没有回家。”</p>
“我的家人都信任着你们，可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p>
听到这，面色惨然的沃尔夫冈伸出手试图搂住汉娜，进行劝慰。</p>
可汉娜却猛地往后退去，手指着他哭喊着说：</p>
“不要碰我！你的手上沾着血，你们都是杀人凶手！”</p>
“你们辜负了我们的信任！”</p>
当这句话落下之时，沃尔夫冈仿佛被千百把利刃刺穿身躯，强烈的内疚感让他甚至难以呼吸，也让他摇摇欲坠。</p>
针对冯帕伦的审判已经在皇堡结束，在今天，他被吊死在所有人面前，以生命的代价，做出了微不足道的偿还。</p>
但现在，这是来自千千万万深受战争其害的——人民的审判。</p>
此刻，悲痛的民众们给不出一条条指控，但他们的哭声就已经是最有力的证言。</p>
成百上千道，亦或者更多的哭泣声，像滔天巨浪，席卷过在场的所有政府高层。</p>
在这场来自于人民的公开审理面前，被告者们面色羞愧，他们耻于抬头，他们沉默不语，因为在这些证言面前，他们作不出任何反驳。</p>
也正是这时。</p>
“嘭”的一声。</p>
沃尔夫冈双膝一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p>
在冯帕伦被吊死时，他闭上眼克制住了流泪的冲动，可此刻，当人民在用哭声发出控告时，他再也无法抑制充斥心扉的内疚，以及感同身受的悲痛。</p>
他跪倒在汉娜面前，无法抑制的痛哭流涕。</p>
“对不起.....对不起.....”</p>
“对不起......”</p>
和所有心甘情愿认罪的杀人犯，在遇害者家属面前认错一样，痛哭流涕的沃尔夫冈只能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p>
而其他官员们也跟着跪倒在地，向着民众们认错。</p>
“这位先生，你在向谁道歉？”</p>
“你又为什么道歉？”</p>
刚刚还清醒的汉娜，这会儿却好像又疯了，她又说着疯言疯语，甚至是歪着脑袋咧嘴对着沃尔夫冈笑。</p>
而当这两句话说完，她却径直离开，没有看沃尔夫冈一眼，也没有看冯帕伦的尸体，仿佛他已经不在意。</p>
她只是晃动着手臂，以一个疯子的走路姿态，在偌大的圣马琳广场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跑，时不时抓着一个人开口就问：</p>
“先生，您看到我的妹妹了吗？她叫波塔.....”</p>
而此刻，原本聚集在这里的民众们，竟也自发的开始离去了，他们好像都不再需要用那具尸体发泄怒火。</p>
仍然跪在地上的沃尔夫冈满脸泪水的看着不断拉着人追问的汉娜，又扭头看向正在离去的民众。</p>
接着，他一头栽倒在地，哀痛的放声大哭。</p>
来自于人民的审判已经结束，而认罪的沃尔夫冈已经明白，等待着他，以及新一届政府的所有人。</p>
都将是一场，漫长而艰巨的无期徒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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