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侯希白身躯一颤,杨广才嘿嘿一笑:“骗你的。这你也信,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徒弟呢。不过,说起来,我们有些师门渊源,这倒是真的。”
“廖兄是……”侯希白迟疑半晌,忽然传音道,“廖兄也是出身圣门的吗?”
杨广微一颌首,回道:“在下的身份素来隐秘,即使在圣门之内,也不大有人知晓。恩,对了,恐怕侯兄尚未知道,其实令师石之轩除你之外,另有一个弟子。”
侯希白大吃一惊,面色一白,半晌之后,神色才缓和过来,感激地看了一眼杨广,苦笑道:“多谢廖兄告知此事。不过,廖兄既是圣门中人,当知我派规矩,家师身兼圣门花间派、补天阁两门之长,这番做法,乃是为了从我们中间遴选最佳衣钵传人,自是无可厚非。”
杨广见他心性洒脱,倒是看得开,点点头,和声说道:“那人便是影子刺客杨虚彦,武功亦是不俗,侯兄小心了。”
“多谢廖兄今番提点。”侯希白自小没有家人照顾,而师傅对自己又是时好时坏,平生受到别人的关切几乎等于零,今次听到杨广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不由大是感动,对眼前这个首次见面就对自己关照有加的男子好感飙升。
他却不知,天下间没有白吃的午餐,杨广今日这番话,亦是遵循他的一个座右铭:不见兔子不撒鹰。
在这个时代,风流潇洒,多才多艺,到处都受人欢迎的多情公子绝对是作外交大使的最佳人物,杨广自忖,如果不把这个放到哪里都能榨取无尽的利润的劳动力收归自己的阵营中,那可真是太没天理了。
――所以,可想而知,为什么杨广今天会吐出这么多“秘密”。
不过,杨广深知这次的人情还不足以令侯希白对自己死心塌地,可是,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一切都得慢慢来,不是么?嘿嘿!
“只是小事一桩而已,侯兄不必挂怀,”奸诈男子杨广嘴里假惺惺地说着漂亮话,然后从船舱门看了出去,眺望着船外炎阳下不住倒退的两岸青山,正容说道,“恩,对了,侯兄游历天下,应该对这片地方很熟悉吧,不知现在船只行到九江郡了没有?”
侯希白转头望了出去,打量了一下那些形象各异的地势高山,点头说道:“现在已经到彭蠡湖了,距离九江郡城还有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到时候,船家会停一下的。廖兄要在那儿下船么?”
杨广说是,却不说为什么,然后拉着侯希白东拉西扯,套一些江湖秘辛,以资后用。
他前世考古的时候,出于职业的关系,倒是学了些东西两地绘画方面的理论,便信口说及自己前世鉴别过的一副《丹台春晓图》。
《丹台春晓图》乃是元代山水画家陆广所作(当然,杨广绝对不会蠢得说是元代画家所作的了,呵呵,隋朝的时候,蒙古部落都未形成呐),该画采用竖构图,并将平远法、高远法结合使用。全画构景占三分只二画面,平缓的近景与高耸的山峰渐次推远,过渡自然,且迎让有序。
杨广娓娓说来,又将一些西洋画法与中国画法相较,道出它们各自的优缺点,只一席话的工夫,侯希白就被他诈唬住了,连连说着要拜杨广为师,学习画技。
杨广当即推辞,他自是知晓自己理论会一大堆,但是用于实际指导侯希白这个真正的画坛高手就捉襟见肘了,不顾一脸失落的侯希白,连说互相交流就可以了,拜师则不必。
说话间,九江郡已然在望,从船只上眺望,已可隐隐的看见高高的城池了。
这时候,杨广早受不了侯希白如饥似渴的求知眼神,见到船只稍停了,立时抓起自己的包袱,背负上大剑,告了一声再见,便往游秋雁那边走去。
游秋雁见杨广走了过来,起身迎了上来,傅君瑜冷着脸,却端坐在座位上,抚摩脚下的小黄,看也不看杨广一眼,独孤凤先前与杨广只说过几次话,不甚熟悉,她见傅君瑜不动,也就陪着她在座位上了。
“恩,我先下船了,”杨广指了指跟过来的侯希白,对游秋雁温言说道,“这位侯兄也要西行,你便与他为伴,取水路到长安去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恩,我会的,”游秋雁甜蜜地说道,“江湖险恶,你也要多加小心呀。”
杨广微笑道:“好。我走了。”微笑着拍了拍旁边侯希白的肩膀,杨广便向船舱门走去。
一边的傅君瑜见杨广由始至终都没有过来跟自己道个别,看着杨广昂藏而去的身影,想到一路上与他相处的愉悦时光,想到他百般的迁就自己,任凭自己使着小性子,芳心蓦地一酸。
杨广走到船舱门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返身向傅君瑜这边看来,扬了扬手。
――他没有忘了我!
傅君瑜娇躯一软,只觉那两道充满阳光味道的眼神,仿佛电光一般,直接照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温暖着自己几近冰冷的灵魂。
――他没有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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