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愣了一下,笑得开始有些勉强,用手枪对准王梓竣的脑袋:“哪一点呢?”
王梓竣笑着说:“这里是我的家,我了解这间房子就像了解自己的掌纹一样。”
春来未及再发问便眼前一黑―王梓竣伸脚用力一踢桌子,桌子上的烛台应声倒下熄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春来慌张地开了枪,但她毕竟不了解军事常识,不懂得脑袋比身子目标小,瞄准身子更容易打中。借着枪口的火光看到王梓竣已从侧面快速向她扑来。
黑暗中,王梓竣凭着早就算计好的站位冲到春来面前,枪口的火光熄灭时已抓住了枪身,另一只手砍到了春来的咽喉,春来的喉咙咕噜一响,栽倒在地。王梓竣不管她的死活,夺了枪便跃到屋子角落里的衣橱旁,打开衣橱门将衣橱用力向外一拉,看似沉重的橱子无声地转了个方向,衣橱后面闪出了一条暗道。
这是当年王懿为了防备无妄之祸,在屋子里预设的后路,只有王家人才知道这条逃生的地道。今天总算有了用处,王梓竣飞快地钻进地道,拽了一下里面的机关,衣橱又恢复如初。
从春来开枪到王梓竣进了暗道,这一连串的动作只是弹指间。橱子刚闭合,杨留住踹开屋门,挥着手枪冲进了屋里。里面一片漆黑,杨留住伸手扯下窗帘,借着外面的光亮看清了屋里的情况―刘统带倒在床上、春来躺在地上,都光着身子,没有任何反应。听到枪响,院子里的卫兵已经叫嚷着冲了进来,杨留住扯过旁边椅子上搭的衣服盖在春来的身上。
地道一人多高,三尺宽,里面没有任何照明,王梓竣只能摸着黑快步往前跑。身后传来砍劈柜子的声音,肯定是杨留住等人发现了密道,王梓竣心头一阵慌乱,几年的光景,那个儿时的玩伴已成了要命的阎罗,内心无声地叹息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地道长有三十几丈,尽头是王家大院外面的一处龙王庙,这是渔民出海前拜祭祈福的场所,是由王懿出资修建的,地道的出口就隐蔽在龙王泥像的基座下。王梓竣钻出地道,出了龙王庙,见巡逻的兵勇刚刚经过,便贴着墙根的阴影向城门跑。
城门处,一个看门的兵勇正围着篝火打盹,王梓竣到城门前,将门闩顶开,推开了城门。看门的兵勇被惊醒了,端着枪大喝:“什么人?!”
王梓竣回手一枪,掀掉了他的帽子,吓得兵勇扔下枪转身就跑。
王梓竣心知犯下如此大案,东北已不能容身,出了城便一路向西跑,奔着秦皇岛方向,准备出关南下。自己好歹杀了个清廷狗官,也算是“革命”了吧!南方才是“革命”的圣地。
王梓竣趁着夜色跑上官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已可耳闻追兵的马蹄声和嘈杂的呼喝声。远处,绥中城门里滑出一条火龙,是捉拿他的官兵打着的火把。
又往前跑了一段,官路两旁的树木逐渐浓密起来,王梓竣离开大道,钻进了树林中。追兵也很快逼近了,王梓竣连忙躲到一个凸起的土包后面。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杨留住一马当先,手里拎着手枪,表情极其愤怒。杨留住在树林旁勒住马缰,对身后的兵勇喊道:“二十人到路旁树林搜索;十人继续前追;十人从路两侧向后搜索!”
王梓竣听到他的喊声,忙回头寻找能逃的路。向树林搜索的兵勇越来越近了,王梓竣慢慢起身准备向后跑。谁知,刚转过身,头上忽地被什么东西给罩住,双腿被人猛然抱住,失去平衡的王梓竣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还没等反应过来,手脚俱已被绳子捆住。
王梓竣心里暗暗叫苦,感觉身子被抬起,横着放到了马背上,紧接着听到一声唿哨,数匹马嘶鸣起来,身后传来追兵的惊呼声,霎时间,枪声大作。王梓竣在马背上被人用双臂压着,一路狂奔,颠簸的胃直泛酸,骨头硌着马鞍说不出的疼痛,脑子里却明白:他妈的!遇着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