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旭起兵以来,第一次治下叛乱在极短的时间内平定。处决王明等人的第二日,襄阳便张贴告示,将此次事件告知百姓,以震慑心怀不轨的人。同时,贼曹掾刘逸与谍影合作,对所有跟随王明等人叛乱,以及偷盗府库药材的人进行逮捕。
严密的搜查整整持续了五日,襄阳全城封锁,参与叛乱者无一例外,尽数落网。参与了偷盗府库药材的内政官员和少部分军队校尉也尽数擒获,唯独在外接应的犯事人员还在调查中,因为药材很可能是销往荆州之外的地方,所以这个渠道的侦破非一朝一夕之功,接下来也无需王旭再操心,那是贼曹掾的事。
此番一举擒获,韩猛倒是很有贡献,远在江州的他得到快马传报后,日夜急行赶回襄阳。先向王旭请罪,后亲自陪着王旭去襄阳大狱找韩涛,韩猛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韩涛哭了,悔恨地对着王旭磕头认错,还将所有从谋尽皆指出,大大节省了抓捕时间。
当时韩猛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二弟,两兄弟摆上酒菜,就在牢房里静静的喝,韩涛一边喝一边落泪。韩猛自始至终只这样问了一句:“我们出身穷苦,从小就受欺负,是谁让我们爹娘有衣服穿,有饭吃,有肉食,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哥哥我当年在郡府当兵,受尽欺凌,人如草芥,什么时候得以抬头挺胸做人的?可还记得我接你到荆州后,是谁亲自上府送给你书本和战袍,鼓励你勤学苦练。成为栋梁?可还记得。我们早年生活不如猪狗。现在是何以为人的?军法无情,安心去吧!”
随后韩猛什么也没说,这个铁打的汉子端起酒杯的手在颤抖,却愣是没有流下一滴眼泪。韩涛则是一路吃,一路哭,在向王旭认错并将所有从犯的名字都写下后,醉倒在床。
那一刻就连王旭都感动了,想起多年前初到荆州的那个小伙子。那时的他对什么都是那么新奇,从未读过书的他很是勤奋,总是拍着胸脯说自己会成为像大哥韩猛一样的将军。若不是韩猛提起,王旭都忘记韩涛的第一批书是自己送的,第一身战袍也是自己送的。
那一刹那,他差点就想放过韩涛。可随即便无奈摇头,这事儿已经到了连他都无能为力的时候,若韩涛是在平乱过程中投降,那还有放过的理由,可现在哪有理由?张辽的弟弟。沮授的侄儿,刘先、刘阖的族兄。桓纂、桓阶的亲弟都死了,若是单单放过一个,那还得了,而且叛乱被擒后还被赦免,这将使得王旭威信尽失,更何谈军法?军法无情,军法无情,并非只是说说……
最后,韩涛还是被处决了,在他与韩猛喝过酒的第二日,其主动要求行刑。那一刻,他脸上有了往日的光泽和坦荡,王旭亲自赶到现场,与韩猛及其父母,还有其家中另外一弟、一妹静静送他最后一程。
临别之时,王旭有些不知如何面对韩猛的父母,他们也是老熟人了,最后也只能歉意地感叹:“伯父、伯母,是王旭对不住你们,你们将儿子交到我手中,我却没能带好他。”
倒是二老很是通情达理,虽然心痛爱子逝去,但还是不怪王旭,言:“人可以犯错,但有的错却不能犯。”让王旭很是欣慰和敬佩。
韩猛当夜为弟弟守了一夜灵,但因江州防务事关重大,次日便再次折返。王旭本想让其多歇息几日,可韩猛硬不愿耽搁军国大事,果断起行,让王旭与荆州众文武都深深敬服。
襄阳之事全数处理完毕,王旭最着急的事也变成了药材供应的问题。尽管全荆州动员,可征集调拨需要时间,汉中地区的就地征集又遇到极大阻碍,实在不是很乐观。因为汉中百姓对荆州军士不熟,所以不太相信将军府的承诺。民间的药房和医者几乎都不愿意拿出自己的财产,普通百姓也不愿意将辛辛苦苦从山上摘来的药送出去。
好在这是强制性命令,尽管惹来颇多敌视,总算能缓解燃眉之急,而前线的郭嘉也没闲着,王旭虽不在,可大军气势不减,对南郑的攻打仍旧持续着,疯狂的攻势不断瓦解着摇摇欲坠的南郑城防。文聘也在襄阳事情了却后赶回南阳,不过他带来的五千兵士被调往了汉中前线。
文聘知道那边战事吃紧,走前主动立下军令状,言只需南阳剩下的五千人便可保南阳不受任何人侵扰。
王旭考虑到汉中一战的残酷性,最终批准了。
转眼间,王旭回到襄阳已有九日,处理完最后一件事,他也将再次赶往前线。
襄阳的大狱分为三种狱房,一种狱房叫士房,一般情况下一人一间,这种牢房相对较少,关押的乃是一些犯了罪的士人、贵族和原先较有身份地位的人。二种狱房叫凶房,是关押那种身怀绝技的危险人物,一般情况下也是一人一间,不过两三人一间也不奇怪。三种狱房叫人房,这类狱房房间最多,人员也最杂,按照所犯罪恶的种类分别关押。
此刻,王旭就缓步行走在士房的区域内,张辽、典韦随侍在身后,那些狱卒则躬头哈腰地跟着,不断为他们介绍着
“王将军,前面右转第二间牢房便是了!”
“嗯!”王旭点点头,温和地问道:“自关进来后,平日里桓彝可曾受苦。”
那狱卒管事很是健谈,一路上发觉王旭比较平易近人,不由讪讪一笑,打趣道:“将军,这牢房嘛,怎么也得受苦,若是不受苦就不是牢房了。”
“呵呵,你这话倒是有理!”王旭笑道。
那狱卒管事很善察言观色,发觉王旭开心。又接道:“不过桓先生挺受大家尊重的。平日里大家伙儿要写点什么都是找他帮忙。有什么不懂的有时候问他也能得到解答。上次咱泼媳妇在家闹腾,也是他支招给解决的呢?您还别说,桓先生的好些办法都管用,大事小事儿告诉他,准能有个最佳解决办法。不过,咱这地儿也没撒大事儿,最多就是家里泼媳妇、倒霉孩子捣蛋不听话之类的。”
“哈哈哈哈哈……”这话让王旭和张辽、典韦都笑出了声来。
就在他们谈笑这会儿,已是走到地方。那狱卒管事顿时指着左边牢房里的青衣文士道:“这便是桓先生了!”
说着已是跑到牢房门边大喊道:“桓先生,您看谁来看你了!”
桓彝正端坐在狱房中专心读书,身躯笔直,左手握着竹简,头部微微倾斜,目光专注,即便此刻身在牢狱之中也是有种不凡气度。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地笑道:“你这滑头,又介绍谁来问事?莫非又是哪家泼媳妇闹事了?”
狱卒管事心中一急,他本是想给桓彝一个惊喜,没想反而弄巧成拙。担心王旭见气,匆忙道:“桓先生。是王将军来了,不是那些小杂碎!”
“王将军?”桓彝瞬间一惊,转过了头来。“哪个王将军?”
当他看到微笑着站在门外,满脸温和的王旭时,瞬间一怔,随即瞳孔猛缩。王旭虽然不认识他,可他却对王旭熟得不能再熟了。等其反应过来,当即惊慌失措,失声道:“你这胡闹管事,竟然误我!”
说着,已是疾步上前,隔着牢房栅栏参拜。“罪臣桓彝、桓季绪,拜见王将军!还望将军恕罪臣不敬之罪!”
“诶!季绪请起,请起!”王旭双手虚抬,遥遥相扶。说着又转头看向那狱卒管事:“你快把牢门打开。”
“啊!好,好!”
随着牢门大开,王旭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径自迈着大步走进,张辽与典韦当然紧随其后。
倒是桓彝匆忙劝阻:“将军使不得!将军千金之躯,岂可如此地乎?”
“哈哈哈!”王旭大笑,也不理会那么多,反而打趣道:“季绪说笑了,我这明明是**凡躯,一副臭皮囊而已,哪是什么千金之躯啊!若真能卖千金,我便把它摆上肉铺卖咯,你买吗?”
桓彝一时尴尬,不知如何回应,只得恭敬道:“将军说笑了!”
“呵呵!季绪,刚乃玩笑之余,汝莫要当真。”说着,王旭摆摆手,双眼深深注视着桓彝道:“季绪,实不相瞒,此次我来,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