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斯醉伸手将儿子揽入怀中,“父君知道,可是父君也不希望佑儿担心这般多,父君的佑儿应该每时每刻都高高兴兴的。”
“父君也要这般才好。”司以佑仰头看着父亲说道。
“好。”蒙斯醉暖暖地笑道。
女儿的将来是让他很担心,可是他也有信心不让她走上歪路,再加之贴心懂事的儿子,或许他真的该放宽了心好好生活。
“好了时候不好了,明日父君便带你去看你三皇弟他们。”蒙斯醉拉起了儿子往他的寝室走去。
司以佑笑着点头。
送了儿子回去就寝之后,蒙斯醉便起身回自己的住处,然而方才走出了儿子的寝房,便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陛下来了的消息。
蒙斯醉有些讶然,随后便急忙往正堂而去,到了正堂之后,便见司慕涵安静地坐在了椅子上,神色有些疲惫,似乎在想着什么,他平息一下急促的呼吸,随后缓步上前,“陛下怎么来了?”
如今不管是皇贵君还是官贵夫、二皇女都需要她的照顾,她怎么来自己这边?
司慕涵抬起头看向他,“朕心里有些烦便过来坐坐。”
“陛下放心,官贵夫和二皇女定然会平安无事的。”蒙斯醉安慰道。
司慕涵笑了笑,“坐吧,陪朕说说话。”
蒙斯醉点头坐下,随后屏退了宫侍。
“执儿的事情你可听说了?”司慕涵开口说道。
蒙斯醉点头,“臣侍听大皇子说过,不过未曾去看过二殿下。”
“御医说可能是癫痫之症。”司慕涵看着蒙斯醉说道。
蒙斯醉敛了敛神色,“今早凤后告诉皇贵君的时候,臣侍恰在旁,不过御医不是说了可能罢了,再者,癫痫之症一般发作之前都会有症状的,可是这些日子二殿下都未曾有什么不妥,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司慕涵叹气道,“朕也希望如此。”
“陛下不要过于的担心,二殿下是大周的皇女,定然福泽深厚。”蒙斯醉握起了她的手,安抚道。
司慕涵沉吟会儿,“方才章善禀报,梧桐院走水的事情可能和执儿有关。”
“什么?!”蒙斯醉一惊。
司慕涵笑了笑,“朕也是不想相信,或许这也是一个巧合罢了。”
“陛下,二殿下不会做这些事情的。”蒙斯醉正色道,他与二皇女虽然不熟悉,但是却相信她是不会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司慕涵叹息一声,“朕也希望如此。”顿了顿,又道:“醉儿,你说,朕是不是太过于小看了朕的这些孩子了?”
蒙斯醉心中一凛,“陛下,不管孩子们做了什么,我们身为长辈,身为母亲父亲的,都该给她们一个机会,孩子再不是,也是我们的骨血。”
“朕没有别的意思。”司慕涵微笑道。
蒙斯醉没有掩下了眼中的忧虑,“陛下,孩子总有长大的一日,而且,皇家的孩子,不好当。”
“或许事情并没有朕所想的这般严重。”司慕涵笑了笑道,“执儿这般做可能也是……”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蒙斯醉也没有追问,“陛下,昨晚上和今天都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然而便是再不愉快,也总是会过去的。”
“朕知道。”司慕涵握了握他的手,“许是这些年朕的日子过得太过于平静了,所以忽然间发生这般多事情,有些难以适从罢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还真的是说的没错。”
“后宫的事情本便不该由陛下来操心。”蒙斯醉宽慰道,“陛下朝堂上的事情已经是千头万绪了,臣侍相信,凤后定然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凤后是个能干之人。”司慕涵没有否认水墨笑的能力。
蒙斯醉笑道:“那陛下便放心让凤后处理就是了,臣侍听闻了官贵夫的情况好转,相信皇嗣也定然会没事的,二皇女的事情也有御医在。”
他也不是不想知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眼前之人脸上的疲惫,他便再也问不出口。
她定然很累很累。
因为出事的人,都是她重要之人。
而且,她这个时候来自己这里,想必也是想静静心。
蒙斯醉站起了身来,“陛下这两日想必也没有好好休息,臣侍这便让人去备浴水,陛下沐浴过后便好好睡一觉如何?或许等明日陛下醒来了,所有的烦心事都解决了。”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然后点头,“好。”
蒙斯醉收回了她掌心的手,然后便转身出去吩咐宫侍准备。
“醉儿。”司慕涵忽然间对着他的背影教导。
蒙斯醉转过身,“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有。”司慕涵凝视着他,微笑道:“朕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蒙斯醉一愣,随后笑道,“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叫臣侍,臣侍必定在陛下身边。”
“朕知道。”司慕涵笑道,这是这两天来最安心的一个笑容。
……
次日,司予执从昏睡当中幽幽转醒,而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在梦中都想着要见的雪暖汐。
雪暖汐回了烟雨阁之后并没有休息,便是他躺在了床上也休息不得,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不安便像是一张巨网一般死死地困住了他,让他窒息。
辗转反侧许久之后,他便又起了身,来了司予执这里,然后一坐便坐到了天亮。
冷雨在一旁担心不已,然而却劝不了主子,而主子也严令他不得去禀报陛下。
雪暖汐见司予执醒来,眼眸微微一瞠,然而却没有过多的紧张,许是因为此时的平静已经维持了太长的事情,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司予执。
司予执也是这般愣愣地看着雪暖汐,或许她如今还分不清楚此时她所见到的雪暖汐究竟是真人还是梦境。
“醒了?”雪暖汐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司予执双眼倏然睁的大大的,她终于可以确定,眼前所见的雪父君是真的,她想开口求他,如同在梦境中一般,可是,她方才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喉咙的干涩,而是因为,此时雪父君的神情。
他并没有如莲花台上的震怒,然而更不是寻常的温和。
司予执看着眼前的雪暖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捏住了一般。
雪暖汐伸手轻柔地为司予执拨了拨鬓边的发丝,然后便让冷雨去通知司慕涵。
冷雨有些犹豫该不该离开。
“这里不过是本宫和执儿而已,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雪暖汐瞪向了他说道。
冷雨只好听令而行前去通知司慕涵。
司予执眼中蒙上了惊恐的神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雪暖汐微微一笑,却是比哭着还难看,“你放心,雪父君没有将你父君的秘密告诉你母皇。”
他的声音很沉很沉,像是每个字都带着千斤重一般。
司予执惊愕不已。
他没说?
他没说?
“雪父君……”
司予执终于说出了话来,随后便挣扎的想要起身。
“别动。”雪暖汐制止了她。
司予执不敢动,像是害怕自己不听话雪暖汐便会改变主意了一般。
雪暖汐凝视着司予执,却不说话。
司予执将自己的呼吸压倒了最少的频率,浑身紧绷地看着雪暖汐。
“雪父君可以不将莲花台上你父君的事情告诉你母皇,可是……”雪暖汐神色渐渐地转为了肃然与冷凝,“执儿,你必须答应雪父君一件事……”
司予执没有多想地立即点头,“好……”
只要雪父君保守秘密,只要父君没事,便是雪父君让她去死她也可以答应!
雪暖汐咬了咬牙,压下了涌上了心头的哽咽,然后目光凌厉地盯着司予执,一字一字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
司慕涵得到了消息之后便赶了过来。
到了之后,便见雪暖汐正喂着司予执喝水。
司予执一见司慕涵进来,一口水呛在了鼻腔当中,“咳咳……咳咳……”
雪暖汐见状,连忙放下杯子,随后拍着她的背部。
司予执好一会儿方才停下了咳嗽,随后便挣扎的要下床给司慕涵行礼。
司慕涵开口制止了她,“你病着便不要拘着这些虚礼了,坐好吧。”
“谢母皇……”司予执低着头说道,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司慕涵注意到了女儿的紧张,是因为之前她对她的厉色,还是因为,她生怕她在询问她前夜的事情?不管如何,司慕涵都无法在这个时候对女儿严词厉色的,她上前一步,温和问道:“身子感觉如何了?”
“儿臣很好。”司予执还是低着头说道,便如同回到了之前一般谨小慎微。
雪暖汐站起了身来,让出了一个位置。
司慕涵坐了下来,又问了女儿几个问题。
司予执一一答了。
司慕涵见了女儿这般除了在心里叹息之外,也别无办法,又说了几句之后,李院正以及太医院的其他两个院判便赶来了。
司慕涵起身让其为司予执诊脉。
雪暖汐站在了一旁看着。
司慕涵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却惊讶地发现,他的手比冬日之时还要冰冷,她看向了他,眼中有着极深的忧虑,“皇贵君?”
雪暖汐对司慕涵笑了笑,“陛下放心,臣侍没事。”
司慕涵不信他的话,唤了旁边候着的一个院判给雪暖汐诊脉。
雪暖汐拒绝不了,便只有同意。
司予执满脸忧虑地看着雪暖汐,这时候,她方才想起了,雪父君也是掉下了湖,是不是也是伤着了?“雪父君……”
雪暖汐看向司予执,“雪父君没事,你安心地让李院正为你诊脉,听话。”
司慕涵看了看雪暖汐,又看了看司予执,眉头轻轻皱起。
司予执脸上的担忧没有散去,但是却还是听了雪暖汐的话。
从雪父君答应了替父君保守秘密开始,她便决定了这一辈子都听他的话。
不管是雪父君要求她做的那件事,任何事情,她都会听他的!
这是她欠了雪父君的!
雪暖汐做到了一旁的桌子边,让院判诊脉。
那院判诊了会儿脉,便得出了结果,“启禀陛下,皇贵君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可能因为尚未从落水的惊恐当中缓过神来,所以精神有些紧,只要服些安神汤药,缓下心神,再静养几日便可康复。”
“你确定?”司慕涵问道。
那院判肯定,“臣确定。”
司慕涵点了点头,随后让她继续和李院正两人为司予执诊治。
司予执的诊脉却比雪暖汐的要慢的多。
司慕涵一盏茶都喝完了,李院正方才结束了和两个院判的低声讨论过来向她禀报。
“回禀陛下,如今二殿下的脉象并无问题,只是却还未曾能完全排除患病的可能。”李院正小心谨慎地说着,“不过依着二殿下如今的情况,患病的可能极低,若是在接下来的半年当中,再无发作,便可确定昨日二殿下那般情况只是寻常的抽搐。”
司慕涵轻轻舒了口气,“嗯,执儿头上的伤呢?”
“二殿下额头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敷几日药不沾水便会没事。”李院正说道。
司慕涵点头,“好。”
李院正随即道:“那臣等先下去为二殿下开几剂固本培元的汤药。”随后便领着两个院判退下。
司慕涵起身走向司予执,“御医说你没什么事情,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情,等你好了之后再说吧。”
“是……”司予执低着头不敢直视母亲。
司慕涵看向雪暖汐,“执儿已经没事了,你也不要过于的担心。”
雪暖汐点头,“我知道。”
“御医说了你要静养,朕陪你回去休息吧。”司慕涵始终还是不放心雪暖汐。
司予执也开口,“雪父君,儿臣真的没事了,儿臣会好好地在这里养伤,雪父君你和母皇回去休息吧。”
雪暖汐沉吟会儿,终究应了下来,“好。”
司慕涵唤来了宫侍嘱咐了几句之后,便领着雪暖汐离开。
回了烟雨阁之后,雪暖汐始终还是魂不守舍的。
司慕涵握起了他的手,“阿暖。”
雪暖汐浑身一颤,“涵涵……”
“朕不会再问前晚上莲花台的事情。”司慕涵正色道。
雪暖汐一惊,“我……”
“所以,不要在这般折腾自己了。”司慕涵缓缓说道,“方才朕看过了官氏,他的情况也好转了,相信也可以如执儿这般平安无恙的,既然大家都没事,那这件事便这般算了。”
至于那晚上的真相,她可以缓缓再查。
她不想看着他一直被这件事给纠缠着的寝食不安的。
雪暖汐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而是更加的难受,他保住了她,“涵涵……我……”
“朕知道。”司慕涵拥着他,“很多事情是朕苛求了你了。”
雪暖汐想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在心中说着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若是让他说出来,他也做不到。
对不起涵涵……
不过你放心,我定然不会再让官氏作恶,也不会让血统不纯的皇女染指大周的江山!
我一定会做到的,一定会!
……
莲花台上的落水事件似乎便这般揭过去了,除了官氏一直未曾醒来之外,南苑几乎恢复了之前的祥和。
而官贵夫落水昏迷的消息也渐渐地在南苑中传了开来。
为此朝中的御史上了几本折子询问官贵夫情况,礼部也提出要为官贵夫祈福,还有一些大臣趁机重提广纳后宫一事。
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事情,也并没激起多大的波澜。
司予执在勤政园中又呆了两日之后便回了墨韵堂,同时向司慕涵请旨说暂且不去上课,司慕涵准了,此后,司予执除了每日自己准时服药之外,都守在了父亲身边。
为此,司予昀不禁有些失落,之前她是一直将司予执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如今司予执忽然间不来上课了,她总是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司予赫则是担心官贵夫以及司予执的情况,并没有多想其他。
司予述除了担心官贵夫以及司予执之外,更是因为雪暖汐落水的事情而后怕不已,平日除了上课之外,其他的空余时间都是呆在父亲的身边,几乎是步步紧跟着。
而皇子当中,司以佑被司以晏拉着一同陪着司予执,而司以琝虽然也是担心司予执的情况,但是他更加在乎自家的父君,平日司予述上课去,便是他陪在父亲身边。
两姐弟早便说好了,一定要留一个人在父亲身边,还有便是,不准父君再上湖心岛,也不能靠近有水的地方。
雪暖汐在两个孩子的陪伴之下,心情有了好转。
水墨笑见事情消停了也松了口气,然而却始终因为官锦迟迟不醒而忧心不已,虽然御医说了官锦已经没有性命之忧,而他也没有再发热,胎儿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然而,他这般一直昏睡着,于他的身体和腹中的孩子始终不好。
水墨笑不在乎官锦的死活,可是却在乎他腹中的皇嗣。
朝堂上也并没有什么大波动,这几日,大周和阿塔斯使团也进行了几次的接洽,然而都只是下边人的不算高级的接洽。
大周以礼部尚书为主,而阿塔斯则以乌斯曼为主。
双方就好几个话题进行了几轮的有些火药味的辩论,但也未曾真的产生大摩擦。
格丹的尸首被礼部尚书送去了给阿塔斯使团,而阿塔斯使团却没有做过多的表示,只是说既然凶手已死,那阿塔斯便宽容大量地不再追究。
礼部尚书则是表示,阿塔斯不追究那是好事,不过便是追究,大周也不惧,经过了西南大营一行,礼部尚书在阿塔斯使团面前更是能够挺直腰板了,甚至在言语当中暗示,大周不打你那是大周仁慈,若是你敢打上门,大周定然奉陪到底最后直接抄了你的老底。
阿塔斯使团可以说是一直处于敢怒不敢言的状态当中。
双方这般墨迹了好一阵子,七月中旬,阿塔斯使团终于提出了离京。
永熙帝准,同样让韩芷以相同的护送规格护送阿塔斯使团出京。
而便在阿塔斯使团离京的当日,昏迷了十来日的官锦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