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奶奶见何氏话里有赶她走的意思,顿时沉下脸道:“大栓媳妇,你这是说的啥话?帮着外人顶撞自家长辈,有你这样做媳妇的么?”
何氏也一阵火大:“那五婶是不是要大栓也休了我?是不是要帮大栓也纳个妾?我倒是按礼尊敬,越发敬出一堆公婆来了,往日里鬼毛也不见上门,如今跳出这么些长辈,整日里闲话淡话说一箩筐。”
这时从厅堂出来不少人――吵闹的声音大了,自然都听见了。
槐子外婆沉声问道:“槐子娘,这是咋回事?啥休妻、纳妾?吃饱了饭撑得慌么?”
何氏虽然心里生气,还真不好意思当这么多人的面将事情抖出来,她觉得说出来白让人闲话,实在是丢人,因此强笑道:“娘,没啥事。是五婶说有个人还没赚点钱就不安分,翻尸撂骨地折腾,休妻纳妾,弄得家宅不宁,我听了正骂哩。”
槐子外婆眼一扫五奶奶,又见刘云岚脸色不善地站在一旁,心里明镜似的,也不多话,只对何氏道:“去吃饭吧,丢下客人也不张罗,叫人看了笑话。”说着转身竟去了,也不让五奶奶。
何氏也笑对出来的人道:“都去坐吧,我见大伙爱吃肉圆子,想来端些过去添上。”
众人忙都感谢,都说那个好吃,味儿鲜。
先前奉承何氏的那个媳妇笑道:“表姑姑,你多弄些,我们就厚脸皮沾个光,吃一饱。下回也不知啥时候才能这么放开了吃哩。表姑姑可不要笑话我们。”
何氏忙跟她客气了一番。那些媳妇婆子仍旧进屋去吃酒席。
这里何氏转身去灶上端肉圆子送上桌,一边问刘云岚道:“你咋没去坐席?”
刘云岚道:“在哪吃不是一样,我在这里也能看着点猫儿狗儿,就是外头要啥东西也能马上送过去。”
何氏忙道:“害你费心了。”又谢了她一遍,方才端着菜出去了。也不理会五奶奶。
刘云岚也冷冷地瞟了一眼老婆子,自去灶洞后坐下吃饭。
五奶奶见何氏也不理她,赌气想要走。又一想饭还没吃饱哩,可是跟那媳妇说的,再想这么放开肚子吃一回也不容易。于是压下火气。沉脸上桌去吃饭。边吃边想道,回去跟老爷子说,这大栓媳妇该管管了,全不把张家的长辈亲戚当个数。
何氏坐在另一桌,隔着桌子见她板脸坐那,筷子却夹个不停,吃起来一点也不含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暗想回头要好好跟娃他爹说。这些难缠不知眼色的亲戚往后要远着点。
桌上的人也有看出来的,也有不知内情的,都装作不知道。只顾吃菜。
菊花带着葡萄,在房里看着板栗和小葱。外边吵起来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也没在意,一边做针线一边教葡萄。
“你饿了么?放心好了,我让云岚姐姐帮你留了菜,回头等她们吃过了你再吃,不然这会儿你也吃不安。”菊花见小女娃对房门张望,以为她是饿了。
葡萄忙摇头道:“我不饿,先前跟我娘在一块吃了东西的。少奶奶,我听见外边好像在吵架哩。”
菊花道:“不会吧?有些人说话跟吵架似的,你该不会听岔了。”
葡萄有些疑惑,也不追究,继续捏着缝衣针做尿布。
吃过饭,待来客陆续散去了,只有几个近亲留下,何氏才在房里跟老娘和张大栓说起这事。
张大栓皱眉道:“五婶那是操干心――我家的事啥时候要她来管了?再说这样话,直接让她走。听她的话,非把家里闹翻天不可。谁要她外孙女儿做妾?说这话也不嫌寒碜。这事菊花晓得么?”
何氏气哼哼地说道:“就不晓得也要晓得了――云岚能不跟她说?你可要拿定主意了,这事不算完,依照五婶的脾气,家去准要跟五叔说些闲话,让五叔来说你一顿,说不定还要对这事指手画脚。还有,那边还有大伯、七叔,好些人哩。”
张大栓气笑了:“咱穷的时候,就跟个孤鬼似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张家就剩我这一房哩;这杨子中了秀才,马上就贴上来了,啥叔啊婶子都冒了出来,这也就算了――世上总是势利眼的多,要想管咱家的事,那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