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点点头,桌上跳动的灯火,映着这暗红的雕花架子床和箱柜等物有些沉肃,若不是纱帐是浅粉色,这屋子就太冷色调了。黑夜里,看家护院的狗儿一声狂吠,引来远近人家的狗儿接二连三的应和,头顶响一声过雁凄清的唳鸣,让灯下的人心生感怀!
槐子忽然问道:“云影跟秦大夫是咋回事?他们在闹别扭么?”
菊花一怔,奇怪地问道:“为何这么说?”
槐子轻轻地揉着她的脚心,对她道:“我今儿在集上遇见陈少爷,他跟我打听云大夫和秦大夫的事。还一个劲地问云大夫定亲没有。我想这可不好说,他怕是看上了云大夫哩。可是秦大夫那么出彩的人,比他不强多了?再说,人家师兄妹好的很,他家里连儿子都有了,这么插进来算是咋回事?于是我就说不晓得,不过看上去他们师兄妹好的很,说不准定亲没有。”
菊花听了瞪大眼睛,原来她还想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陈昱对云影心生爱慕也是常情,谁知家里连儿子都生了,就这样的,还冒充未婚人士跟人求亲?
真是岂有此理!
这不过是下塘集上的富户罢了,那些城里的还不知是怎么样呢!
不过想想,她也太大惊小怪了,这个地方的有钱人家,通房丫头小妾姨娘,那不是司空见惯?不过因为她穿到了这穷乡村,没机会见识这些而已。
她轻笑道:“这不过是他痴心妄想罢了,云影怎会看上他?”
槐子点点头道:“她该嫁给秦大夫。不然这么在外抛头露面,她又是个没心机的。容易惹麻烦。如今下塘集可不比往年,人来人往的,比往常复杂多了。往常虽然穷,集上人少,可大多是庄稼人。顶多会闹起来吵嘴打架,如今可是连放印子钱的、开赌馆的、开妓院的都有了。”
他说顺口了,没见菊花怪异地盯着他。忽觉屋里好像有些静,抬头一看,就见菊花面色古怪地望着他。
他忍不住笑道:“你这副样子可是担心我?放心好了。我也不说啥人品了。就这些地方是如何害人,我都跟你哥看到三四回了――那真是家败人亡!我活腻了才会去那种地方。不说别的,就那放印子钱的,那真是要人命。可是那些在赌馆赌输了的,在妓院花光了钱的,就会去借高利贷,他们几家倒相好的很。”
菊花沉声地问道:“这是谁开的?”
槐子撇撇嘴道:“咱下塘集的人还真没这么坏,也不晓得是不是还没学会。这三家都是清辉过来人开的。其中就有衙门里的人,要是欠了钱不给,直接就锁到衙门里去了。我跟你说。我觉得这怕是县太爷开的――比直接加税好多了,省得惹起民怨。这可是人家自愿送钱给他。”
不管是谁开的,这都是不可避免的,除非还跟以往一样,穷得榨不出油水,连鬼都不上门!
槐子感觉到菊花的忧心,轻声道:“放心吧,我跟你哥都不会糊涂的。也难怪你担心,去这些地方的人并不见得就是品性不好,我们见到几个都是附近村子很老实的人,越是这样人越容易被人哄骗进去。所以,为了这事,你哥还特意跟来喜、你嫂子弟弟云根、你二舅家的来财,都打了招呼,就怕他们上当被人骗。”
菊花沉思不语,好半天才道:“来喜表哥那么精明的人才不会被骗哩。倒是来财和云根,年纪小,满心里想发财兴家,容易被人哄上手。”
槐子点头道:“我跟你哥都想到这点,也狠狠地跟他们说了,谁要是一时糊涂,进了那赌坊和妓院,回来非打断他们的腿不可――宁愿养一个瘸子也比败光了家业强。如今这几家可都是至亲,有一个陷进去,咱都要受牵累。”
菊花道:“怪不得云岚姐姐昨儿回娘家去了哩,想也是不放心。只是干这一行的,要是没点手段,那还怎么赚钱?他们肯定不会直接劝你去赌去嫖,总会先用其他名目引你上当,然后才会下狠手。所以,你们这样跟几个小的打招呼是不管用的,须得让他们小心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有,不要跟不相熟的人搭讪,最好这两年少去集上,老老实实在家种田,那些人就想下手也难。”
槐子点头道:“那明儿再去叮嘱他们几句,这事不能大意了。”
菊花认真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觉着自己够明理,所以肯定不会做那些糊涂事?”
槐子诧异地问道:“菊花,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