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娘对光宗道:“太上皇打算废掉你,准备给你服的那丸药,就是为了好让嘉国公赵抦早点继位。”
光宗也是这么想的。真是治心疾的药,为什么不把药方给自己?做成了药丸,还是在重华宫,当着太上皇的面,自己能让人验毒试药吗?吃下去,也许就心寂了。为了性命,光宗从此绝足不去重华宫。
宋国以孝立国,皇帝不朝太上皇,这事在臣下看来有损君德、有违孝道,于是近臣口敝舌焦的谏诤,外臣连篇累牍的奏疏,都来劝谏,一定要皇帝照规定一月四朝。光宗有时勉强答应某日过宫,届时侍卫仪仗全体出动,阖城百姓驻足翘首,李凤娘一声娇唤,他就又缩回去了。他现在只相信他的妻子,因为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妻子爱吃醋,也只是拿那些美人出气,不会害自己。无妨无妨,天下有的是美女,只要他活着,还是皇帝,就能一直有新鲜美人。
这被称作“过宫风波”,历时数年。后来,孝宗得病,光宗依然不去探望,直到孝宗病逝,光宗也病了,不能服丧。一时间,舆论大哗。
当时宋臣有封奏折,描绘了恶劣态势:
“祖父互疑,天地几变;子孙猜防,上下解体;支嫡交忌,臣民异心。道路之言,喧传百端,中外之心,忧疑万状。燕宫(指金国)闻之,宁无怀贰;乘舆闻之,莫或改容;藩邸闻之,未免忧祸。此何等事也,而俾见于世?此何等议也,而俾闻于时?”
皇帝疾不能丧的消息传出临安,传往全国,襄阳士人陈应祥暗中结交金国邓州将领——欲杀守臣张定叟,用缟素代皇帝为太上皇执丧,以襄樊之地归顺金国。
但是,宋京临安又有变化。
皇帝大不孝,群臣惶惶,宰相留正、知枢密院事赵汝愚、太皇太后吴氏的外甥吴琚、知临安府徐谊、叶适等凑一起,意欲扶立新帝。他们需要太后懿旨,找到了一个帮手去内宫游说——外戚韩侂胄。此人是北宋名臣韩琦的曾孙,母亲是太皇太后吴氏的妹妹,妻子是太皇太后吴氏的侄女,侄女是嘉王之妻,而他本人又兼着知阁门事这一联络内外的职务,实乃不二人选。
太皇太后吴氏,是高宗的皇后,号宪圣,从不干涉朝政,却是宋国地位最高的女人。召两个重孙嘉王扩和嘉国公抦到重华宫,吴氏悲不能声,先对赵抦道:“外议皆曰立尔,我思量万事当从长。嘉王长也,且教他做。他做了你却做,自有祖宗例。”赵抦色变,叩拜离去。赵扩惊惶欲走,被韩侂胄套上皇袍,带出宫宣布新帝即位,就为太上皇服丧。禁军欢声如雷,临安人心始安。
次日,韩侂胄陪新帝赵扩去见老皇光宗。光宗有疾,问:“是谁?”韩侂胄答道:“嗣皇帝。”光宗瞪目视之,曰:“吾儿耶?”这个可怜人一生抑郁,被强势的父亲压制,被彪悍的妻子操纵,被忠心的臣子逼迫,结果神智混乱,连亲儿子都不认得了。
当时传国玉玺还在光宗身边,新帝无此不能正位,韩侂胄机灵地跑去跟李凤娘说。李凤娘道:“既是我儿子做了,我自取付之。”就去丈夫宫里拿出玉玺。赵扩顺顺当当坐稳皇位,诏发内外。史称“绍熙内禅”。
三日后新皇登极之诏传到襄阳,陈应祥变色死心,但很快就被同党告发。张定叟把他绑在阅场上,问道:“朝廷负尔耶?太守负尔耶?”命将士射他。先在箭上做记号,言明射中肝的有多少赏赐,射中心的有多少赏赐,射中体比如四肢者又有多少赏赐。将此人乱箭射死。
因为韩侂胄有扶立之功,他才能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位极人臣。
赵抦短命,几年前就死了,追封为沂王。有子垓,三岁而夭。正好赵扩的儿子也都养不活,就收养了两个宗室子。他喜欢的赵与愿,改名赵曮,封皇子,不喜欢的赵贵和,就给赵抦传宗接代,称皇侄。
在世人眼中,当然是皇子有分量,但我重视赵贵和胜过赵曮,因为我记得,前世在《上下五千年》里看过,赵扩死后,史弥远和皇后合谋,不立皇子立皇侄。我相信赵贵和才是历史上的宋理宗。现在他没实力没势力没希望,就和当年为质赵国的秦国皇孙异人一般,所以,我打算学吕不韦,奇货可居。赵扩尽可以去笼络杨铁心,将来,赵贵和夺权,一切针对我身世的谋划,赵扩都只能带进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