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乌古论映竹才处理完府中杂事,又在思量,宫中新近得宠的几个新妃子那,都送些什么礼物才好。闻报清平郡主来访,她头都不抬便道:“不见。”
当喜儿再次来报时,她不耐烦地道:“我不是说了不见吗?”
喜儿讷讷地道:“小姐,清平郡主说,她要去宋国了,这是今生最后一次和您见面。”
“什么?!”乌古论映竹震惊地站起,二话不说,提起裙子,跑着去见她从前最好的朋友。
冲进花厅,双手撑在桌上,乌古论映竹气喘吁吁:“清平,你……”
静静坐着的完颜煌呆滞的目光恢复了一点神采,嘴角上翘,扯出一个凄凉的笑容,道:“映竹,你肯见我啦。”
乌古论映竹急道:“清平,你莫怪我,我只是,只是,无面目见你了。”
完颜煌道:“我知道。我们本是好友,现在却隔着辈分,你不好意思了。映竹,不要再怨了,你只是嫁了个大你十八岁的丈夫,终究是在自己的国家,还有父母族人可以依靠,而我,要嫁宋国的皇侄赵贵和,一个人,待在敌国,虎狼窝里。比起我,你已经很幸运了。”
乌古论映竹坐到了完颜煌身边的位子上,问道:“怎么会这样?”
完颜煌淡淡地道:“宋帝要我,皇上答应了。”
乌古论映竹道:“内族女那么多,不能让别人去吗?”
完颜煌道:“皇上说,他只相信我。”
乌古论映竹悲哀地看着好友,为她的命运而痛心,也为自己无力帮她摆脱悲惨的命运而歉疚,握住她的手,泪下如雨:“清平,苦了你了……”
完颜煌摇摇头,道:“映竹,我今天来,是向你告别。也想,跟你提个醒。我知道,现在你和我六叔很好。那包氏,无知无识,不孝不悌,我大金皇室没有一个人喜欢她,但她,终究是康弟的生母,六叔的元配,你千万,不要糊涂。”
乌古论映竹慢慢放开手,恨声道:“是啊,她是阿康的生母,阿康很孝顺她,可是她呢?她甚至不知道阿康从不穿白衣(冒牌货,不知道小王爷的习惯)。她何曾对阿康有过哪怕一丁点的关心?”
完颜煌道:“那是他们母子间的事。你若做出什么,日后康弟回来,你如何面对他?”
“回来?”乌古论映竹很惊讶,紧紧皱眉,“阿康不是死在太湖了吗?”
完颜煌奇道:“你还不知道?康弟那天不在队里,根本没事,早到临安了。”
乌古论映竹冰冷锐利的眼神射向贴身丫鬟喜儿,瞪得喜儿害怕地说着“茶凉了,我换热的来”,端了茶盏就赶紧退走了。
完颜煌担心地道:“映竹,你这丫鬟……”
乌古论映竹打断她道:“清平,还记得,我们的愿望吗?你想要立功报国,做女中豪杰,我想要嫁个疼我爱我的丈夫,相夫教子,你一直都说我是‘小女人’,就想着嫁人。”
完颜煌道:“记得。我们两个,出身高贵,受尽宠爱,又生就聪明才智,是全京城闺阁女儿中最有学识的。那时我们多开心啊,评论朝政得失,朝臣忠奸,似乎,世界都在我们的手心里。结果,却是被家族拿来做笼络人的工具。”说到这,素性坚强的清平郡主也控制不住眼泪。
这一天,两个同样博古通今、同样心高气傲、同样婚姻不能自主、同样只能随波逐流的女子,第一次要了酒喝,一边喝酒,一边说啊唱啊,哭啊笑啊,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