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心里大叫不妙。他不担心那轻浮好色以至武功平平的小毒物,但这个少年,既有才又有貌,正是黄药师最欣赏的类型,他还顽皮,蓉儿也会喜欢有人肯和自己一起胡闹,那,靖儿怎么办?他太憨直了,若是他来率领蒙古军入中原,只会轻易陷入死地,全军覆没,有个屁用。
看到那少年坐在了昔日黄夫人的位子上,而黄药师并未动怒。洪七公简直绝望了:这,这是已经把他当成自家人了啊。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洪七公指着我问道:“哎,小子,你也是老毒物的侄子?你叫什么?”
我淡淡地道:“我和大哥是结拜兄弟,称呼欧阳前辈‘世叔’,如此而已。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过,‘杨康’。直到今年三月,我还是叫‘完颜康’的,是金国赵王府的小王爷。”
“你就是那个杨康啊。我听靖儿蓉儿说起过你。”洪七公皱起眉头,“你在这里,临安那个金国副使,又是怎么回事?”
郭靖真是无信无义,告诉洪七公的,是事实,而不是我编的故事。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回答:“别人顶替我的。我故意惹了点事,金帝不会让完颜焕回国了。在宋国,有金国正使张行简作证,所有人都会相信那个人就是真的。凡是说我曾是金国皇孙,说家母曾是金国王妃的,全是诬蔑。家母与家父失散后,是流落金国,但她是在中都南郊二百里的白衣庵带发修行,她这一生都贞节自守,绝无改嫁之举。”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洪七公愣了愣。为母亲的名誉着想,这个理由,是很充分,如果,这是一个孝子。洪七公是本性正直,但他四海漂泊,除恶行善,见多了人性的丑恶,人性的自私与狠毒,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亲情”,是多少脆弱的东西。紧紧盯着杨康的眼睛,洪七公问道:“我听说,赵王非常宠你,为什么,你愿意来大宋?”
我目光冷凝,缓缓道:“黄岛主问过了。洪七公,我敬你‘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就再回答一次。”望着屋顶,怅然道,“她都走了,我还有脸留在赵王府吗?既无血缘关系,又何必寄人篱下。”
洪七公点头赞许:“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自食其力,何须依附他人!”和黄药师一样,他相信了。看得出来,杨康有一身傲骨,自然,是不能忍受白眼的,不会,接受施舍的。“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武功还行,可以一个人游历天下。看看青山绿水,尝尝风味小食,过几年,心情平静了,也许我会回临安,回父母身边。”
洪七公颔首道:“年轻人,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挺好的。你也懂吃?老叫花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张嘴尝过各地特色佳肴,我可以给你介绍的。”身世剧变,的确让人难以接受,杨康一个未及弱冠、养尊处优的少年,能认生父,奉父母返宋,已经难能可贵,又怎能怪他不愿再与父母同处一屋檐下?游山玩水,享受美食,确实能平复心情。而且,亲眼看到战争过处,民不聊生,会让他反感金国侵略大宋吧。过几年,或许,他会有心为大宋效力。无论如何,他不会为金国做事,也就是了。
“好啊。你写下来,我挨个去尝。”我淡淡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