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微一犹豫,抬头道:“你也守在外面,进入三十丈者,杀无赦。”
窗子好像动了下,又好像没动过,我都没看到人影。皇爷爷身边那个高手应该也是这样的修为,幸好我从没打过派刺客的主意。鼓掌,“好魄力。我学过武功的,皇上不担心我行刺吗?”
宋帝干脆地道:“你不是亡命之徒。”
好象是这个理。我行了个正式礼节:“外臣完颜焕见过宋国皇帝陛下。”
宋帝道:“常山王免礼。”
我走过去。唉,宋国皇帝也太小气了,清场前都不叫人拿张椅子给我,明摆着折辱人嘛,我干脆坐在御案上,和他相对,只离一尺。“我在太湖遇袭,你知道吗?”
蛮夷就是蛮夷,真没规矩。宋帝心里狠狠鄙视了把,安抚道:“常山王受惊了。太湖水匪猖獗,朕会尽快剿灭他们,给常山王一个交待。”
我摇头道:“是我着人去挑唆的,我好诈死,弃卒保军,免得金帝继续查下去,查出一切,连赵王都完蛋。”
宋帝目光一凝,缓缓道:“据朕所知,令尊赵王有望立储。”
我自嘲地道:“是啊,赵王有望立储,可不是我啊。”闭上眼睛,一口气解释下去,“三月初十夜,我母亲包惜弱,拉了个街上卖艺的老头说是我生父杨铁心,要父王放他们离开,要我也跟他们。我让他们先走,我留在金国做了些安排。完颜焕在太湖出事的消息传回中都,王府里那位赵王妃心疼爱子,会哀恸而亡。再没有人,能证明那个赵王妃是假的,她是真的,宋国这个当然是假的。赵王可没有紊乱皇族血脉,更没有被戴绿帽子。”
宋帝恍然。原来如此,张景渊也算敏锐,打探得现在的赵王妃是假的,不过他只以为是做母亲的抛夫弃子,哪知连儿子都是冒充。皱眉道:“一开始,一了百了,何至于此。”
我激愤地道:“你以为我不想做了那女人?不动手,会杀我的是金帝,动了手,会杀我的是赵王,也没什么区别。”
三个月来,仇恨一直在啃噬我的心,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肆无忌惮地展现真实的心意,只余下恨,无穷的恨意。恨包惜弱,恨她只恋情郎;恨完颜洪烈,恨他纠缠不休;恨杨铁心,恨他冒失自大。这三个人,三个自诩是我父母的人,是一个接一个,一次又一次,把我往死路上逼!玩三角恋别拖我后腿,我的统一大业开始了,我很忙!
父母?正因为是父母,我才会痛苦,才会,痛恨。刀剑□□只能伤害肉体,真正能伤害一个人本心的,从来只有亲人,亲人的不解,亲人的漠视,亲人的侮辱,亲人的逼迫,亲人的诬陷,亲人的暗算!
至于什么要不是杨铁心包惜弱,我根本不会来到世上;要不是完颜洪烈爱上包惜弱,我根本就没机会成为皇孙……哼,我已经是一国皇孙了。对皇帝和有志于当皇帝的人而言,人骗我是欺君,人负我是叛国,我无故杀人都叫皇恩浩荡,人人都该为我,否则就是不忠。皇帝比凡人更健忘,对我好是应该的,有一丝不好的人都死有余辜。(皇帝的心理见[清]黄黎洲《明夷待访录•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