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见妻子语气认真,神情郑重,一拉她手,又是一惊,“你手好冰。回房说。穆尔哈努,你指挥。陈光,你协助。”
回到他们的新房,也就是从前山寨大当家的住处,杨妙真轻轻问道:“天舒,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投降的?”
“怎么这么问?”楚天舒抓紧时间洗漱。
“李铁枪说的。他说你知道全部计划,知道没有援军,你是心甘情愿做弃子,你会带所有人死在这。”
楚天舒顿住了。真的,要动用小王爷的后备计划吗?他必须拖住毕再遇,直到友军打下淮西赶来,但今天下来,山东军伤亡超过一半,士气快崩溃了,虎豹骑也折损三成多,饮水也只有两天份了,他想,他还是可能完成任务的,如果以全军覆没为代价。一人?一军?
“李全小小一个千户,知道什么。”扔下洗脸布,楚天舒诚恳地道,“妙儿,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金国今年又从北疆调来了十万精兵,全部投入两淮战场,最后肯定能赢的。这次都元帅给我的任务是拖住毕再遇十天,十天后可以投降,不算我叛国,不会追究我的家人。到现在,已经过了八天了,我后天就可以挂白旗。只是,中午我又收到一封急讯,是都元帅传来的。你应该知道的,自己看吧,我想,我们不能降了。”从怀里掏出一张帛递出。
“廿四夜,王于太湖遇水匪,从者俱死。已查实系毕再遇指使宜兴陆冠英破坏议和。”
杨妙真不解:“是说常山王死在太湖了?跟我们投降有什么关系?”
“‘从者俱死’,也包括,你哥哥。”
“大哥?你说大哥死了?!大哥!”杨妙真痛极昏厥,被楚天舒放到床上,用凉水弄醒后,就抓住他的手腕追问:“是毕再遇害死了我大哥?”咬牙切齿,狰狞如鬼。
楚天舒道:“没有人逃出来,详情不知道,但截杀常山王,结果就是议和作罢,只有主战派会这么干。宋国武阶官共四十二阶,毕再遇青年从军,直到年近花甲,还是个武节郎,第三十八阶小官,金宋开战后两个月,他就连迁二十三阶为武功大夫,现在更是知扬州、淮东安抚使,成了封疆大吏。不打仗了,就没有功劳,就不能升官,他会破坏议和也是人之常情。可惜了大哥,遭池鱼之殃。妙儿,我们不降了,继续和毕再遇打下去,好吗?”
杨妙真重重一捶床,“当然要打下去!我要给我大哥报仇!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楚天舒叹道:“能战的不过七千,但都很疲惫了,再打两天,大概就会全军覆没了。妙儿,对不起,我没有实力给大哥报仇。但我们打到底,后日一起下地府,见到大哥,也有脸面对他。”
杨妙真很感动:“天舒,你不用这样的,你是可以不死的啊。难道只能这样吗?都说虎豹骑诡计百出,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楚天舒犹豫再三,才拿出个锦盒,“去年腊月,兀典找了杀手想行刺毕再遇,结果毕再遇先派刺客来杀他,把他的杀手都干掉了,他就找巧手匠人做了这个盒子。里面有机关。”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石头,把自己那虎豹骑统领的将印放进去,“印泥下面是炸药,宋国细作多方收买叛徒想弄到配方的炸药。十息内没有重物压住,再一柱香后盒子就会爆炸,两丈内无人能免。降将受毕再遇召见时,献上这个,有五成的机会能干掉他,但那诈降之人,必死无疑。我是想给个机会给李全,让他能偷走印,可李全是真想第二次叛国投敌,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他,他很可能到手后,取出印就把盒子扔了。”
杨妙真道:“我去!”
楚天舒盯着她看了许久,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搂住,在她耳边轻唤,“妙儿,妙儿,妙儿……我有别的办法,一定不让你去冒险……”那个废物已经死了,妙儿从此只能全心全意地信任自己,真的很舍不得。
杨妙真也伸手回抱他。天舒在自己昏迷时洗过澡吧,没有汗味了,是和刚认识他时一样,干净清爽的气息。她闭上眼睛,叹息般道:“我要为我大哥报仇。只有这一个办法,那我就去做。何况,万一成功,你就不会死了。天舒,我很高兴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