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旁观战,轻轻巧巧地说了句,“孔雀东南飞。”
黄蓉招式立缓,心下琢磨:焦仲卿未尝不爱刘兰芝,否则也不会在她死后悲恸而亡,可是,母亲一发话,他还不是出妻另娶?靖哥哥的师父们那么讨厌我,就是帮他们杀了梅师姐,张、南也活不过来,他们还是会记恨我的。靖哥哥现在毒发昏了过去,如果,我现在罢手,也就一了百了了。日后他若要报仇,我陪他去找梅师姐,反正陈师兄死了,梅师姐一个人活在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朱聪也明白,急得大叫:“《孔雀东南飞》只是首乐府诗,是编出来的,黄姑娘你深明大义,嫉恶如仇,我们都是亲眼目睹的。”
就要这句话。江南七怪若是硬气到底,黄药师或许会敬重好汉,但他们先骂黄蓉是小妖女,打不过梅超风又转过头来讨好她,这么欺软怕硬,不死何为。
形势危急,朱聪只想先救醒徒弟,遂先掷出一椅,再藏身于一张紫檀方桌之后,握着两条桌腿,冒险向梅超风撞去。梅超风飞脚踢开桌子,朱聪早已放脱桌脚,右手前伸,将三件活东西放入了她的衣领。梅超风突觉胸口几件冰冷滑腻之物乱钻蹦跳,急忙伸手入衣,一把抓住,却是几尾金鱼。手触衣襟,一惊更是不小,不但怀中盛放解药的瓷瓶不知去向,连那柄短剑和卷在短剑上的《九阴真经》经文也是踪迹全无。她心里一凉,登时不动,呆立当地。
朱聪问了柯镇恶该怎么服药,将药给了黄蓉,道:“给他服一些,敷一些。”顺手把梅超风身上掏来的短剑往郭靖怀里一塞,扬起铁扇,又上前和兄弟们一起夹攻神思不属的梅超风。
郭靖服药之后,不多时已神智清明,当即跃起。危急时刻,他福至心灵地想到昏迷前那奏奇功的一掌,遂奔到垓心,看准空隙,慢慢一招“震惊百里”打出,将要触到梅超风身子,这才突施劲力。
梅超风登时跌倒,我窜进去拉开她。郭靖见是我,弯腰抓住韩宝驹击下的兵刃。
梅超风一翻身站起便甩开我,抖起银鞭护身,喝道:“把经文还我!”
朱聪一楞,道:“我没拿你的经文,江南七怪向来不打诳语。”
梅超风心中大急,收起鞭子,俯身在地下摸索。
郭靖和陆冠英、穆念慈帮着找了会。陆乘风道:“梅师姊,这里确然没有,只怕你在路上掉了。”
梅超风不答,仍是双手在地下不住摸索,实在找不到,想起侄子来,大叫,“康儿,康儿,你在哪?快帮我找!”
我随口应了声:“我在找呢。”压根儿没动,只在梅超风身边凝神戒备。
蓦地各人眼前一花,只见梅超风身后多了一个怪人,身材高瘦,穿青色布袍,脸色古怪之极,两颗眼珠似乎尚能微微转动,除此之外,肌肉口鼻,尽皆僵硬如木石,直是一个死人头装在活人的躯体上,令人一见之下,登时一阵凉气从背脊上直冷下来。他身法好快,我们都没看清他如何进来。
怪模怪样的面具,黄药师的招牌,一定就是他。□□可以做得很精致,薄薄一层膜,戴上后容貌全变,但不影响做表情。黄药师年轻时是个愤青,到处贴大字报,攻击宋国君臣不思北伐,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智……结果到处是他的海捕公文,他去酒楼吃饭、客栈投宿,总有尽忠职守的捕快找来,让他烦不胜烦。但他又很自负,不屑于藏头露尾,就特意做了天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丑怪面具戴着,正告所有江湖朋友:我是黄药师,别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