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渊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其实,破军入命和能当将军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我嘴角抽搐两下,“你想气死我,我现在夭折了,你的预言就又应验了。刚才的话我没听见,我一定会当都元帅的。嗯,你说,什么命格,才肯定是将军?”
张景渊缓缓地道:“在命理学中,七杀、破军、贪狼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杀、破、狼’格局,七杀为搅乱世界之贼,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此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
早说嘛,我肯定是这个命格,我在现代时就研究过李宗吾的《厚黑学》呢,我可能本性就是阴险小人,只是刚结束学生生涯,还没正式工作,没有表现出来就来了这里。此地,我当然会引发蝴蝶效应,搅乱世界了,哈,我太符合他说的了。我兴奋起来,“你快帮我反过来推算一下,我用什么八字是这种命格?早几天迟几天都可以。”
张景渊正色道:“后天人为改命十六法,可从方向、行业、颜色、用具、名字、饮食、药物、住宅、择配、交友等方面设法,怎么能弄虚作假,捏造生辰八字?恕贫道无能为力。”
不干算了,天大地大,我既然知道了有这么种好命格,还怕找不到人给我逆推八字?除了你们天师教和全真教,还有茅山道士嘛。我搓着手,道:“这个,张天师,你说你走遍河北,你可见到过什么奇人吗?那种特别聪明的小孩,我这般大的。”
张景源沉声道:“怎么,小王爷想把那些孩子都杀了吗?”
我嘻嘻一笑,“我可没说。”
张景渊眼神变幻,道:“小王爷,贫道对你毫无威胁。你应该知道天命,你的敌人,不是我。贫道不在红尘之中,纵使见到可能上应天命之人,也不会多事。”
我不屑地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天机不可泄露呢。是啊,我知道所谓的天命,不就是金国会被蒙古灭了嘛,唐初李淳风做《*》,第二十五象谶曰:‘北帝南臣,一兀自立,斡离河水,燕巢捕"麦戈"’;颂曰:‘鼎足争雄事本奇,一狼二鼠判须臾,北关锁钥虽牢固,子子孙孙五五宜’。就是说斡离河畔的民族将灭亡金宋,所建朝代十传而亡。嘿嘿,蒙古部可是自哈不勒汗起就反意昭然,杀我使者,纳我叛徒,侵我疆土,掠我牛羊,如今铁木真为首,其势日强,何必观什么星象,明眼人都能看出,将来就是金蒙之争。”
张景渊叹道:“道家讲究的是顺天应命,天命已定,贫道绝不敢逆天而行,任是什么国家民族大义都别想指使我天师教,我们是道派,是出家人,不打打杀杀的。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身为汉人,实不忍见同胞死于蒙古铁蹄之下,女真入主中原近百年,已与我汉族无异,两害相权取其轻,因此,贫道也绝不会阻挠小王爷行事。”
我笑笑道:“很好,把话说清楚嘛,就不会有误会了。天师教在宋国境内,张天师久留金国,对宋帝也不好交代吧?你云游四海,结交权贵,是为宋国搜集情报。我会给你情报的,而且全部真实,只不过,有的情报迟了,有的情报里漏了一、二个细节,能得出的结论有所偏差。你挑选修饰过后再给宋帝送去吧,他见你这么忠心,必然龙心大悦,对天师教多加照拂。”
张景渊苦笑道:“小王爷还是不信贫道,定要贫道留在金国境内吗?”
我反问道:“你有什么事需要急着回龙虎山吗?你儿子不是把天师教打理得好好的吗?我是为你好,听说,自打骗子郭京施法招六丁六甲,天神没来,反倒让金军趁机破了北宋汴京,教主道君皇帝成了阶下囚,之后,宋国君臣对道教便不再大力扶持,天师教虽然是源远流长的道派,也不可避免地衰弱了,现在有机会在宋帝面前立功,何乐而不为?再说,我又不是要你送假情报回去,你怕什么,你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探子,只是抱着拳拳爱国之心,冒着性命之危,自愿行事,宋帝若是从你送去的情报里得出错误的结论,那也是他自己见事不明。放心啦,无论如何,你都是有功无过。哦,张天师记得向宋帝要些假情报,他想必也会给你九真一假,我不要你为难,都给我,我自己鉴别。”
张景渊无奈地道:“我试试吧,不保证成功。”
我笑道:“宋帝一心想着光复中原呢,你派人回去,一说准成。你既然说自己相星术造诣很高,那就该看出,天道已经开始慢慢偏离原先的轨迹了,为了天师教不站错队,你就在中原多游玩几年好了,看看这锦绣山河,胸襟开阔对你修为是有好处的。张天师,就这么说定了,十年后,你看清楚了局势,再为天师教做决定吧。”
张景渊默思片刻,咬牙道:“好,小王爷,十年里,你若能扭转天命,天师教从此供你驱策。”
我见他伸出一掌,遂与他击掌为誓。
好大的一张饼,十年后我们能积累一点力量,肯定是去打压蒙古,天师教的势力信徒都在宋国境内,能为我们做什么?传道?他们本来不就干这个嘛。行刺铁木真?似乎可以考虑,不过华山论剑都没有天师教的人参与,他们的武功到底怎么样?很可能只有全真七子的水平。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还是鼓动五绝中人出手保险。等到我们有实力发动统一之战时,至少是三十年后了,到时肯定是犁庭扫穴之势,天师教是否第一时间投效大金也无所谓了。再十年,打完仗之后,才用得上他们去安抚人心。这老家伙,把利害关系想得好透彻,也许,他这个人倒是有用。我郑重其事地接受他这个空洞的许诺,只是为了让他相信我指望着将来能得到天师教的助力,不会现在就对付他,因此他没必要跟我拼个鱼死网破,安心待在金国就是。我真正需要的,只是十年的时间,江湖力量只能作为辅助,决定国家命运的,终究是体制吏治军力民情。
不管我有多想回现代,在我能回去之前,只要我一日还在这里,一日还是金国皇孙,我就会一日为金国考虑。我不是好人,但我信奉“在其位,当谋其政”,既然我还在享受皇孙的待遇,能做的,就尽量做吧,何况赵王对我确实很好,我不想他孤零零地死在什么花刺子模。
赵王还在外面等我们谈完,我笑吟吟地道:“张天师,我一直都在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待会,你知道怎么跟我父王说吧?”
张景渊点点头,明白我不想让赵王知道我上应天命,更明白他说出去赵王也未必相信,何必不答应?对我一稽首,转身离开,我在他走到门口时淡淡开口:“莱州(今山东掖县)尹志平。”满意地看到他身形一僵,慢慢转过身来道:“小王爷耳目真灵,那尹志平年长你一岁,聪明颖悟,可惜贫道去迟一步,他已被全真教丘处机收录门下。”
我格格笑道:“八个月前,我妈也要我拜了丘处机为师。世上有的是良材美质,张天师再云游时记得先下手为强,在江北多收些徒弟,以后也好在中原传道,全真、大道、太一三个新派我都不喜欢,还不如重新恢复北宋时你们为首的局面呢。张天师,你研究了一辈子的‘道’了,也该推陈出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