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方明军的家，就在附近找一家小餐馆。</p>

要了一盆猪肉炖粉条，一碟猪头肉拍黄瓜，一份五彩大拉皮，又取一瓶当地人喜欢喝的老龙头白酒看，两人边吃边聊。</p>

这几天，方明军带着方明华到处乱跑，但话并不多，现在三杯酒下肚，话就明显多起来。</p>

“哥，抽一支。”方明军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长白参香烟。</p>

方明华摇摇头：“你知道我是不抽烟的。”</p>

方明军就自己点上一支，抽了口说道：“哥，我发现你们当作家的也不容易，大冷天的，跟着我在外面东奔西跑我以为坐在办公室喝喝茶，就写出来了。”</p>

“哪有那么容易？”方明华笑起来：“但和这两天咱们看到的职工相比，要舒服多了。”</p>

“哥，我看过你写的那篇《纺织姑娘》。”方明军话锋一转，突然说道。</p>

“你看严肃小说？”方明华感到有点惊讶。</p>

“呵哥，你这话有些瞧不起人。”方明军很潇洒的抹了抹头发：“你以为我只会看武侠啊？想当年，我也是一名文学青年。”</p>

“哈哈.不好意思，我自罚一杯。”方明华端起酒杯。</p>

“我陪你。”</p>

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p>

“我看了以后深有感触，哥，你确实是实地了解过，而不是坐在办公室像有的作家瞎几把写。”</p>

“别忘了，伱堂姐明梅，就是我们西京的一名纺织工人。”方明华说道。</p>

“哦，对，对。”方明军说道：“哥，其实我觉得你写的还是有点轻了。”</p>

“轻了？什么意思？”</p>

“你在小说中写到张丽被他丈夫骑自行车送到舞厅去跳舞.这事在我们这根本不算啥。我们这都是成群结伙的，进舞厅明码标价：明着跳5元，动手动脚暗着跳10元。”</p>

“更有厉害的，送妻子去当小姐，在铁溪干怕熟人看到丢人，就去城里别的地方。我的一个发小，就在陪你去的那家化工厂工作，比我们更惨，他和媳妇都已经下岗，几个月没发工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六口，家庭很困难。</p>

后来，我们发现，这家伙似乎发达了，抽烟也不抽长白参，竟然抽起“三五。”我们就问他做啥生意发财了，他总是笑而不语。”</p>

“有一次我们俩喝酒，他喝多了，喝着喝着哭起来，说对不起自己媳妇，后来才知道他竟然干的拉皮条生意！妻子当小姐。很多时候，都是他骑摩托车把媳妇送到地在下面等着，一是一会得接走，二是怕遇到坏人。”</p>

“我当时听完就怒了，大声骂他，你他妈的还是男人吗？你有手有脚，去外面干点啥不好，非要当乌龟？！”</p>

“他一脸惨笑，我能干啥？干啥挣钱能养活全家？！”</p>

方明华听了默然。</p>

过了一下又问道：“后来呢？”</p>

“后来？后来这事被人发现了，抬不起头，就把孩子扔在家里，带着媳妇去南方了，具体干啥我也不知道。”</p>

方明军说着，又点起一支烟，烟雾袅袅遮掩住他的脸，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p>

菜也吃完一瓶酒两人都喝干，准备离开。</p>

临走前方明军突然说道：“哥，你要回西京，我也准备离开奉天。”</p>

“你要去哪？南方打工？”</p>

“不，去哈尔滨，去黑河，听说现在那里和俄罗斯人做生意能赚钱，我想去试试。”</p>

国际倒爷！</p>

“需要资金吗？”方明华轻声问道。</p>

“不需要，我还有些。”</p>

“那你要注意安全。”</p>